薛念淡淡道:“我只是不大明白謝公子你,明知是場鴻門宴,何必還要巴巴過來,白白受人羞辱?!?/p>
“我又何嘗想來呢?”
聞言,謝今朝輕輕嘆了口氣:“可我如今已被家族除名,獨(dú)自一人,孤立無援,自然不能再輕易得罪人,否則這盛京城哪里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薛念勾了勾唇:“謝公子也太過謙了,你入朝為官這件事,就幾乎已經(jīng)將朝中能得罪的人得罪個(gè)遍了。你要真的是誠惶誠恐想求個(gè)立足之地,就不該在如此高調(diào)的接了陛下對你的破格提拔之后,還迫不及待建議他更改什么科舉制度?!?/p>
“讓戲子、樂戶、奴隸之后都來參加科舉?真跟這些人同朝為官了,不就等于在那些眼高于頂?shù)臋?quán)貴臉上蹦?”
“今天在場的這些人雖然大部分都不學(xué)無術(shù),亦不太能想的明白朝堂之上那些事兒,但他們對你的態(tài)度,也大概能代表他們家里對你的態(tài)度了。你來參加這么場破宴會,可不能讓事情有何改變?!?/p>
“怎么不能?”
謝今朝那雙眼睛里還是瀲滟著似水柔情:“辰王殿下這不就過來為我解圍了嗎?可見朝中還是有人能明白我,理解我的苦心的。少將軍,你覺得,辰王殿下是不是個(gè)可信任之人?”
“這話問的?!?/p>
薛念笑了一聲,他沒有正面回答謝今朝的問題,而是道:“當(dāng)今陛下娶了我的親妹妹。謝公子認(rèn)為,我覺得辰王是不是個(gè)可信任之人?”
謝今朝搖搖頭:“天家無父子,為爭權(quán)位,父子兄弟亦可相殘,何況是一個(gè)妹妹。少將軍若真如自己所說這般在意兄妹之情,那如今皇后娘娘與陛下夫妻情深,少將軍又何必繼續(xù)對陛下心存芥蒂?”
“我何曾對陛下心存芥蒂。”
薛念臉上的笑成了夜色里淡薄的云煙:“謝公子這話,可難免會讓人覺得你心存挑撥之意啊,我這人做事,向來不圖回報(bào),可最好也別有人給我恩將仇報(bào),你說呢?”
謝今朝對此也不以為忤:“我認(rèn)為少將軍心里有沒有芥蒂不要緊,重要的是,在陛下眼里,少將軍有沒有對他心存芥蒂?!?/p>
“如果少將軍更信任辰王,那我就無話可說,可既然少將軍心知肚明,辰王同樣不值得托付,那又何妨嘗試著對陛下更信任一些呢?”
薛念聳了聳肩,忽然覺得有點(diǎn)好笑。
世人最愚蠢之處,就是非要在兩顆爛白菜里選不那么爛的那一顆,難道他兩顆都不要還不行?
然而這些話當(dāng)然不可能說給謝今朝聽。哪怕彼此就是心照不宣,只隔著一層窗戶紙,這層窗戶紙也不能捅破。
他和謝今朝的交情不到這地步。
謝今朝見他不語,繼續(xù)道:“今天與少將軍說這些,不是威脅,更不需要你做出什么答復(fù)。只是善意的建議和提醒,世人向來自掃門前雪,你肯為個(gè)不夠熟悉的人解圍,或多或少,都是你的真肝膽,我亦是誠心感謝,不愿你就此蹉跎在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