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深宮之中,渴望承寵、渴望借腹上位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
隨便尋一個身家清白、易于掌控的,待其產(chǎn)子后去母留子,于她而言不過是翻手覆手之事,干凈利落。
何須大費周章,非要將那早已被踩入泥濘、永無翻身的邢煙從鄉(xiāng)野找出來?
主公為何獨獨指定了她?
一絲極淡的、連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煩躁,如同香爐里逸散的青煙,悄然纏繞上心頭。
邢煙的存在本身,就讓她想起那個冰冷的池塘,想起被忽視的絕望,想起被奪走的一切!
讓邢煙和她心系的男人生下孩子?
光是想象那個場景,都讓她胃里翻涌起一陣惡心。
然而,這絲煩躁僅僅存在了一息。
云嬪緩緩睜開眼,眸中已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靜,方才那蹙起的眉峰也舒展開來,仿佛從未有過波瀾。
她拿起手邊溫涼的茶盞,指尖摩挲著細膩的瓷釉,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帶著一絲慵懶的篤定。
“主公行事,向來算無遺策。他既如此安排,自有其深意,非你我所能妄加揣測?!?/p>
她的語氣里沒有半分猶疑,只有一種近乎盲目的、根植于骨髓的信任與敬畏。
她今日所擁有的一切,侯府嫡女的尊榮,后宮嬪妃的地位,穆玄澈獨一無二的恩寵,哪一樣不是出自主公的精心謀劃與步步提點?
他如同執(zhí)棋的手,早已為她鋪就了通往權(quán)力巔峰的路徑。
她只需做一枚最聽話、最有用的棋子。
所以,即便對邢煙的厭惡已深入骨髓,即便想到要讓那賤人懷上龍種便如同吞了蒼蠅般難受,她依舊會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主公的每一個指令。
厭惡是私人的情緒,而服從主公,是她生存和向上的唯一法則。
包括這次,主公那封密信悄然而至,字字句句皆是指引。
一石二鳥。
她精準(zhǔn)地執(zhí)行了,如同演練過千百遍。
結(jié)果也正如主公所料:孟南檸廢了,邢煙入了冷宮,她又一次,在這不見硝煙的戰(zhàn)場上,贏得干凈漂亮。
棋局,又悄然推進了一步。
而執(zhí)棋者,依舊隱于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