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殿門,劉嬤嬤果然在廊下焦灼地踱步,額角似有薄汗。
邢煙蓮步輕移,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迎上前,屈膝福了一禮。
“劉嬤嬤,勞您久候,實在對不住。”
她的姿態(tài)謙恭溫婉,一如初見。
劉嬤嬤心頭火氣正待發(fā)作,目光卻猛地被邢煙頸間那抹溫潤的色澤攫住。
那枚小木魚!
她渾濁的老眼瞬間睜大,像是被釘住了一般,死死地盯著那物件,連呼吸都凝滯了。
“胡姑娘……”
劉嬤嬤的聲音干澀發(fā)緊,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能否將您頸上掛著的小木魚,給老奴瞧上一眼?”
邢煙依言,輕輕摘下木魚,雙手捧著遞到劉嬤嬤面前。
劉嬤嬤卻不敢伸手去接,只是就著邢煙的手,俯身湊近,貪婪而仔細地端詳著那木魚上的每一道紋路,每一個細微的磨損痕跡。
不過頃刻間,她布滿皺紋的眼眶驟然泛紅,渾濁的淚水迅速蓄滿,情緒如驚濤駭浪般在她蒼老的身軀里沖撞。
她死死咬著牙關,強忍著不讓那淚水滾落,只有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泄露著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激動。
邢煙靜靜地看著,心中再無半分疑慮。
果然,她也是淑太貴妃身邊的舊人。
“劉嬤嬤,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p>
邢煙的聲音溫和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她主動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劉嬤嬤那只冰涼而布滿褶皺的手。
無需言語,一切心照不宣。
那只緊握的手,傳遞著無聲的確認與慰藉。
從養(yǎng)心殿通往慈寧宮的路,在今日顯得格外漫長而寂靜。
宮墻高聳,投下濃重的陰影。
唯有兩人輕緩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宮道上回響。
良久,劉嬤嬤才從巨大的情緒波動中稍稍平復,聲音低沉沙啞地問:“她……可還安好?”
邢煙目視前方,神情淡然,話語卻清晰傳入劉嬤嬤耳中。
“一切都好。只是時常掛念舊人?!?/p>
點到即止,卻飽含深意。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