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床共枕,蘇凝打了個哈欠,翻身睡了過去。
離洛躺在她身后,所以蘇凝并沒看見他的后脖頸突然逐漸浮現(xiàn)一只紅色的眼睛圖紋,泛著紅光,赤色的眼珠子動了動,隨即又慢慢消失不見,仿佛不曾出現(xiàn)過。
蘇凝一向睡得非常久,比他人相比,她的睡眠時長非常異于常人。
臨近子時,蘇凝非常準時地醒過來了。
“阿凝?!辈煊X到她醒了,離洛也睜開了眼睛。
蘇凝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伸手調(diào)皮地刮了刮離洛高挺的鼻子,“我醒了。”
離洛的嘴角上揚,笑容很甜。
蘇凝從床上坐起身,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骨燈,“是時候解決它了?!?/p>
離洛也跟著她下床,兩人并肩而立在懸浮于半空中的骨燈前。
子時的夜晚一片死寂,夜空中掛著一輪圓月。
蘇凝和離洛來到空曠的庭院中,蘇凝再次把骨燈推送至半空中,她一手牽著離洛,另一只手做著繁雜的手勢。
“愿以一魂入冥火,照見未平之冤,問前塵,解宿怨。”
“入燈者,勿忘本心?!?/p>
蘇凝默默念著,一股藍白相間的琉璃燈紋從她的眉間顯出來,泛著光,這股光芒逐漸把她和離洛給一起籠罩了進去。
待光芒散去,蘇凝與離洛已不見蹤影,只余骨燈還懸浮在半空中不停旋轉(zhuǎn)。
……
風,是靜的。
不是沒有風,而是那風輕得仿佛繞過了每一塊土地,只卷起耳邊若有若無的哭聲。
蒼白如紙的霧,自腳邊悄然升起,仿佛有人在地底焚香。
灰燼未落,煙先纏身。
腳下的山路原本泥石清晰,此刻卻如潑了漿糊,踏一腳便深陷寸許,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動,好似踩在某種泡發(fā)的骨皮上。
前方松林彎曲如伏蛇,樹干滿是剝落樹皮與釘入的白布條,白布條隨風飄揚,從遠處看像一根根人骨垂掛在空中。
那些布條在風中拂動,仿佛一個個怨魂在低語,語調(diào)陰冷,直指前方。
慘白的彎月掛在云層之上,而遠處,一座高聳的燈樓隱隱矗立于霧中,宛若整個村子的心臟。
蘇凝陡然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立在一條幽靜的石板巷口,天色灰暗如暮未暮,頭頂無日無月,只有一盞盞骨燈高懸于槐樹之上,隨風搖動,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聲響。
這是……一個被時光困住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