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經(jīng)昏睡三天了。
”“什么,什么!”觀南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左手剛撐到床榻,便像是散架了一般地疼。
“欸,欸,陛下小心,陛下的左臂還不能動。
陛下還需靜養(yǎng),你……”晏江打斷了醫(yī)工之言,“幸得陛下燒了敵軍糧食,如今敵軍已無余糧。
占領的我方故土短期還收不上糧,他們只能從百里之外的唐土運糧,我們發(fā)動的起義軍確實起到了破壞作用,但只是在這三日內(nèi)截過糧草,得了糧食,那些流民得了糧也就做鳥獸散了。
但是,為了營救陛下,我軍消耗了四萬人馬,臣雖曾征兵補充,但士兵人數(shù)只能勉強維持在九萬人。
如今,各條戰(zhàn)線都陷入了兵力劣勢。
而汝州,已經(jīng)失守,只能走陸運,如今我們的糧草兵器也只能勉強維持三天了。
而唐軍也已打通了新的糧道,缺糧也許只是一時的陣痛。
但是,唐軍前去抵御匈奴的定遠軍叛變了,如今已經(jīng)占領了燕云十六州和涼州,現(xiàn)已和契丹結盟,還在不斷南擴。
”大病初愈的患者再次試圖起身,但渾身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晏江將她扶起,讓她靠在床的圍欄上,讓她勉強找回了一絲力氣。
“你打算怎么辦?”“和談。
”雖然早就明白現(xiàn)在的吳軍根本無法擊潰唐軍,但當這兩個字從他人口中說出之時,觀南還是止不住地顫抖,淚水混雜著冷汗流下。
但她還是開口:“去試著與唐軍接洽吧。
”晏江想要扶她躺下,她卻突然擺了擺手,并叫除晏殊以外的其他人離開。
“現(xiàn)在這里沒有別人了,我想問你,你是怎么知道敵軍糧倉的動向的?軍中可沒有密探知曉這樣的調動。
”少女的目光如炬,晏江極細的腕骨自半空落下,他第一次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是坐下,又起身。
沉默了良久,他始終沒有作答。
觀南濕潤的目光再次暗淡下來,她用盡全身力氣親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說,我如今也只能依靠你了,對嗎?”觀南苦笑了一下,再次躺倒,猶豫了一會,她說:“我相信你沒有惡意。
”觀南閉上了眼睛,晏江覺得很好笑,我們的新君真是天真呢,竟敢在這種時刻相信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臣子。
但隨即,他又覺得茫然,這么多年來雙向下注,想來已被世人所不容。
但是這一刻,他才反應過來,這幾日他散盡家財,耗盡心力,勉強保住了兵源與后勤,似乎早已超出了估客的范圍。
已經(jīng)到了抉擇的時刻了嗎?看著觀南熟睡的容顏,他突然像是下了什么決定,向她鄭重地行了一禮,從此他便真正是大吳的臣子了,直到,她被打敗的那一刻。
他幫她蓋好被子,微笑著說到:“你可要好好活著,我可還指望你封我為宰相。
”轉身進入了暮色。
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只信鴿從潔白又纖長的指尖脫離。
攜帶著千兩黃金的訊息,飛向了塞北。
那是晏江心里不愿提及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