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撫琴的手自在悠游,挺拔的腰像鶴一樣漂亮,春光落在他鬢旁,姿容無雙。
阿棠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她一心不能二用,欣賞人就沒法分神聽曲兒,聽了曲兒就顧不上看人,頗為苦惱。
一曲終了,長公主貌傷神悴,陸子堯也有些悵然,兩人都沒說話。
只有阿棠積極捧場,“夫君這支《碧落白云曲》彈得真好,盡得曲中飄渺意,聽著好像漫步在云間似的?!?/p>
晏元昭頭微歪,“你怎知道這首曲名喚碧落白云?”
“你忘啦,我阿娘是琴師,我識得的琴曲可不少?!卑⑻睦硭斎坏馈?/p>
“可是《碧落白云曲》乃是玉溪先生晚年所作,所傳者僅兩位弟子,聽過的人寥寥無幾?!标懽訄蚧剡^神,疑惑道,“你怎可能聽過呢?”
“真的?”阿棠懵了,“我阿娘就會彈啊?!?/p>
陸子堯和長公主臉色一變。
“令堂是認識阿微,還是認識翊鈞?”陸子堯奇道,“竟如此有緣分,甚至你面容還尤其肖似阿微”
晏元昭豁然明白,陸子堯先前提過的與阿棠相像的紅顏知己,原來就是父親的師姐秦微。
“阿棠,和父親同門學琴之人姓秦名微,乃故秦相的女兒。”他道。
阿棠點頭,“我聽永安公主提過她,原來她姓秦啊?!?/p>
怪道公主當時沒有介紹她家門,秦家巨貪,臭名昭著,被抄家后百姓人人叫好,秦微的處境想必很尷尬。
晏元昭心念一轉,隱約冒出一個猜想。
“你母親遭難失憶,流落江南,你又和秦微娘子長得像。”他直言道,“會不會令堂就是這位秦娘子?”
此問一出,在場幾人都是一愣。
阿棠道:“她不是已身故了嗎?”
“她于泰康十五年投水,卻一直沒有找到尸首?!标淘训馈?/p>
“泰康十五年”阿棠沉吟道,“我就是這一年出生的。這一年春天的時候,阿娘被人在河灘上發(fā)現(xiàn)救起,她失掉了記憶,從北方流浪到了南方。這么說,我阿娘確實很有可能是這位秦娘子?!?/p>
陸子堯從席上站起,沖到阿棠面前,“令堂真是阿微?她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誰?”
“陸先生,先別急。”晏元昭看向阿棠,“我再彈幾曲,你聽一聽,看看識不識得。”
阿棠輕輕點頭。
晏元昭信手彈了幾支琴曲片段。
《玉笙》、《寒廬》、《兼濟》、《濯纓曲》……阿棠一曲一曲給出了名字。
晏元昭停止彈奏,表情復雜,“這些都是玉溪先生所作,比《碧落白云》還要更不常見?!?/p>
“我阿娘全部彈給我聽過……”阿棠怔怔道,“她確實曾在山上學琴,她說過,她學琴的山上有一片棠樹林,花開時特別美,我的名字就來源于此?!?/p>
“是阿微,就是她!”陸子堯大聲道,“這是夷山的棠樹林沒錯,阿棠,你是阿微的女兒啊!”
阿棠素知她阿娘出身不普通,但身份特殊至此,還是令她無比震驚。
她下意識地去看晏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