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shi潤的泥土,兩人沿著香徑,拂去花枝,找到秦微
的衣冠冢。
土丘前生了一茬嫩綠的春草,好似一片綠絨絨的地衣。明亮的草色包裹著墳冢,減去了幾分凄涼意。
晏元昭低聲道:“我給秦娘子燒了那么多回紙錢,從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稱呼她一聲丈母?!?/p>
“緣分天定,便是如此?!卑⑻男Φ?,“我要謝謝你,我好幾年都回不了林州一趟,沒法給我阿娘掃墓,她在下頭的香火全指望你呢?!?/p>
“是我應該做的?!?/p>
兩人在冢前燃上細香,并排跪下,給秦微磕了三個頭。
阿棠道:“阿娘,我知道你是誰啦。哎,這話不對,我一直知道你是誰,只是不知道你在生我之前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樣的人,你好像也一直覺得沒有必要告訴我,是因為秦微和我熟悉的你太不一樣了嗎?”
“我現(xiàn)在還在努力適應你的身份,沈執(zhí)柔老是來騷擾我,我都把他趕跑了,才不承認他是我阿爹。你年輕時候的眼光可真差,怎么就選了他,不選陸先生呢。陸先生問了我許多關于你的事,我都揀好聽話和他說,你拿著燒火棍揍我,還有和隔壁大嬸對罵這些事情,我都沒告訴他,我怕他接受不了,他把你當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呢,上回我說你打水洗衣,燒火做飯,他愣了好一陣”
阿棠絮絮叨叨說了一籮筐話,晏元昭聽啊聽,聽啊聽,死去的梨茸出現(xiàn)了兩回,連公主府這個月的新菜式都被她抖出來了,也還沒輪到他出場。
他咳了一聲,阿棠說得正起興,沒在意。過了一會兒,他又咳了一聲。
阿棠于是另起一頭,“阿娘,有件最重要的事,我還沒告訴你。我有夫君啦,你早我許多年就認識他,他在襁褓里的時候,你抱過他,你和他的父母還是好朋友,起碼和他的父親是。長公主不肯承認你是她朋友,但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我想她其實也很惦記你,我和陸先生聊起你的時候,長公主都要找些理由在旁聽著”
晏元昭幽幽嘆口氣,她就這么把他一筆帶過去了。
阿棠余光瞥見他的臉色,心里暗笑,她要講晏元昭,那得單獨和阿娘講,才不會讓他聽見。
半炷香后,她把晏元昭支去了棠樹林。
晏元昭足足等了三炷香的功夫,才見到阿棠蹁躚著步子過來。
他的心情曼妙起來,阿棠分給他的時間,是其他人加起來的三倍還多。
“說了這么久,不嫌累么?”他若無其事道。
“不累!”阿棠爽聲回答,拉上他衣袖,“我忽然想起來,我阿娘和我說起這片林子的時候,提過她曾把一壇女兒酒埋在東頭第一棵樹下,后來卻忘了取,咱們?nèi)フ艺遥 ?/p>
說干就干,晏元昭尋來鐵鍬,兩人圍著樹刨開一圈土,花了小半個時辰,竟真的找到了一壇重重紅封的酒。
兩人不由驚喜萬分。
晏元昭擦去壺身上的土,“算算年頭,最少也有三十年了?!?/p>
阿棠啟了封,深聞一口,“好香?!?/p>
晏元昭看她迫不及待的樣子,溫聲提醒,“回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