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知道不是。
盡管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臨了他們總會一根頭發(fā)絲都不少——不對,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剃過了頭,有頭發(fā)的只有她一個——地到達(dá)西天,但就像之前遇到過任何一個妖怪時一樣,患得患失的心態(tài)總是少不了的。
結(jié)果“平平安安”可不代表過程“毫發(fā)無傷”。
明明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說出口之后,她居然也感到了一絲慰藉,人的心理實在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于她自身而言尚且有如此成效,對豬八戒來說更不必說了,他長長吐了口氣,像是要努力說服自己相信這話似的:“沒、沒錯!俺老豬什么時候怕過這,更別提能幫咱們的還不少,哪次不是逢兇化吉地過來了?”
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心有余悸,無論是柴溪還是豬八戒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個能稍稍寬慰人些許的借口罷了,雖然依那真實程度完全稱不上是謊言,然而比任何一個幌子還要虛無縹緲。
在那之后,豬八戒終于也安分下來,大家相對無言地坐著,誰也不知道彼此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耳旁唯一重復(fù)著響起的聲音就只有唐三藏喃喃地念著經(jīng)文的聲音,要說圣僧也真不愧是圣僧,冥冥之間柴溪也確實感到有股“力量”平定了她的心緒,至少沒有之前那么心亂如麻了。
——然后,她就聽到了搖鈴敲梆的聲音。
柴溪豎起耳朵仔細(xì)地辨別著那鈴聲與梆聲傳來的方向,多虧了她靈敏的聽力,也能聽得出那是從西北方傳來的,且漸漸地近了。注意到這一點的當(dāng)然不止有她,豬八戒與沙和尚對視了一眼,紛紛拿起了自己的家伙事,看到他們這副架勢,唐三藏也停了經(jīng)文的念誦。少了靜心咒帶來的影響,他的神情也不免緊張起來,看得出神經(jīng)繃得很緊。
為了隱匿身形不被輕易發(fā)現(xiàn)——盡管可能并沒有什么作用——他們歇息著的地方正是大路旁的小樹林里,這時候從樹木間的層層間隙中望出去,也能隱約看清有個小點正慢慢朝這里走過來。
越來越近了。
柴溪按了按躍躍欲試的豬八戒和沙和尚的肩膀,示意他們先不要貿(mào)然上去。不消言語上的解釋,他倆也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又聳聳肩膀,顯然在表示說他倆本來也沒那么個打算。
于是她也聳聳肩,繼續(xù)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那家伙身量倒是挺長,足足有一丈二尺多高,肩上扛著桿“令”字旗,手里拿著個梆子。鈴聲大概是從他的腰間發(fā)出來的,那里掛著個不算小的銅鈴,然而在他身材的襯托下顯得小巧玲瓏,但話說回來,柴溪也早就明白了“有時候濃縮才是精華”的道理,比如大圣。
——雖然大圣早就沒有以前那么矮了。
——當(dāng)然也沒差多少。
說回正題,看那個家伙的架勢,十有八九也就是個巡山的小妖罷了。
而他接下來的表現(xiàn)也迎合了她的判斷。
“我等巡山的,”“小妖”一邊敲著梆子搖著銅鈴,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地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是大路兩邊的人能聽見的程度,“各人要謹(jǐn)慎提防孫行者:他會變蒼蠅!”
豬八戒:“……”
沙和尚:“……”
唐三藏:“……”
柴溪:“……”
先不提巡山怎么會巡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