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柴溪有點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但確實是由衷感激地說道,“這些日子實在是太麻煩你們了。”
她不確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不過憑直覺來說,一個禮拜是絕對有的。
“哪里麻煩。”
清風客套似的說道,可是當然,柴溪也聽得出來,他也不完全是在只假寒暄似的隨口說說。只能說是這么久以來——又亦或是由于那時候發(fā)生的事的影像,他變了不少。
“那,”他又上下打量了柴溪兩眼,像是在確認她是否真的身體無恙似的,然后才轉過身又拉住了門閂,“我先去通報師父一聲,姑娘請就在這里稍等吧,在師父來之前,還請姑娘別隨意走動?!?/p>
她點點頭,領了對方的好意。
門被重新合上后,柴溪輕輕靠在床柱上,視線不自覺地瞥到了前方的圓桌和椅子上,想起上次在這個房間里發(fā)生的事。經(jīng)過的時間明明和五百年相比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如今卻恍若隔世。
她忽然倒吸一口涼氣。
緊接著,猛然吊起來的心就那么直直地懸在那里,她很快明白了一開始那失落感究竟是從何而來,連帶著對自己為什么會昏迷這么久也明白了大半。然而,她卻很輕易地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或者說,在決定要那么做之前就有所覺悟了。
——她壓根就是抱著那樣的覺悟才負隅頑抗的。
柴溪低下頭,看著自己伸展開的手掌掌心,不自覺地想要伸手抓住什么東西,但理所當然地,除了空氣之外她什么都觸摸不到。與先前那次不同,這一次她甚至都沒有傷心這種情緒,也不知到底是幸事還是壞事。
緣分到底算盡還是未盡呢?
迷茫之間,她聽見門外有幾乎悄不可聞的腳步聲傳來,憑那聲音她只聽得出來有一個人,但當門又一次被推開時,柴溪發(fā)現(xiàn)她錯了。眼前出現(xiàn)的是那位熟悉的長須道士,而他身后的就是去而復返的清風,后者看上去似乎在后悔也許不應該跟來。
與因此而竭力降低著自己存在感的清風不同,有人——這么說恐怕不太合適——偏偏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努力刷著存在感。
[哎呀,原來你醒過來了啊。]
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更何況在場的壓根就沒別人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啊,你已經(jīng)知道了么?]
等等,他在和誰說話?
聯(lián)想到之前的那些經(jīng)歷,柴溪也隱約猜到一點什么……不過聽萬壽山那語氣,對方應該也不是站在對立面的人,更何況,現(xiàn)在不是過于在意這些的時候,她也不擔心自己在五莊觀待著會有什么不測。
她胳膊用了點力將自己從床上站起來,雙腿意料之中有些打晃地站不住,柴溪搶在他們手攙到自己前雙膝觸地,閉了閉眼睛開口道:“謝謝大仙救命之恩。”
“哪里,”看到她這副表現(xiàn),鎮(zhèn)元子的手伸到一半便停在那里,他轉而拂了一把拂塵,“貧道在將那玉佩轉交與你之時,便以想到會有如今的境地。取經(jīng)之路煞是兇險,只是見你當時的樣子,想必對此一定有所預料但仍執(zhí)意前去,貧道再多說也并無益處?!?/p>
他話題忽地一轉:“如若貧道沒有猜錯,你應當是遇上了那迦樓羅鳥吧?!?/p>
柴溪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就是在指金翅大鵬雕,她輕聲道“是”,然后看到鎮(zhèn)元子復又伸到她面前示意她請起的手。想想是對方救了自己的命,也不愿拂了好意,她還是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微微借力,有點艱難地站了起來。
旁邊的清風早已將椅子拉開,她僵硬地坐下,反而有些不太適應。
鎮(zhèn)元子向著清風點了點頭,柴溪看來也不知后者明白了什么就徑直向門外跑去。而鎮(zhèn)元子則是在她對面坐下,一副任她問什么都會如實解答的樣子。
既然這樣的話……
“大仙,”柴溪索性直接單刀直入主題,“不知我在您這里叨擾多久了?”
“滿打滿算不過一個星期,”就這一點而言果然在她意料之內,而鎮(zhèn)元子又接著道,“你身上的傷早無大礙,昏睡這么久恐怕是心魔所致。只是,你自己應該也感覺得出來,就現(xiàn)在的狀況,還須靜養(yǎng)個兩三天。情況貧道也大致了解了,在你昏睡期間,那迦樓羅鳥和他那兩個兄弟都已被收服,你大可不必擔心?!?/p>
……果然不愧是大仙。
柴溪無意識地移開了目光,發(fā)覺對方竟然如此輕易就看出了自己心里所想之事、還用三言兩語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