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怪事仍沒停。
供桌上的紙錢突然自己燒起來,火苗是幽藍色的,秋生拿水潑都潑不滅,最后還是九叔撕了張凈火符拍上去,才”滋啦”一聲熄了。
更邪門的是后半夜,本應(yīng)入殮的王阿婆尸體突然坐起來,嘴里”嗬嗬”響,可九叔的鎮(zhèn)尸符剛貼上去,它又”撲通”倒回棺材,像被人扯了線的木偶。
”師父,這哪是尸變?”秋生揉著熬紅的眼,”倒像是有人躲在暗處,拿咱們義莊當(dāng)戲臺子耍!”
九叔往炭盆里添了塊松柴。
火光映得他臉上明暗不定,鎮(zhèn)陰錢還在發(fā)燙,隔著布料灼得他腰腹生疼?!泵髟缛ユ?zhèn)上問問?!彼f,”最近有沒有生面孔?!?/p>
這一問,就問出個阿香婆。
”那婆婆穿青布衫,戴銀頭簪,說話細(xì)聲細(xì)氣的?!辈桊^里的張嬸嗑著瓜子,”說能通靈,幫人給故去的親人帶話。
昨兒還幫李二家超度了他爹,收了三塊大洋呢。”
九叔捏著茶碗的手頓住。
三塊大洋夠買半袋米,普通村婦哪出得起?
他抬眼:“可有人見著她做法?”
”說是在村東頭破廟?!睆垕饓旱吐曇?,”我家娃子說,半夜路過那廟,聽見有娃娃哭,可走近了看,就見那婆婆蹲在香案前,手里攥著串紅繩子哎喲!”
她突然尖叫,茶碗”當(dāng)啷”摔在地上。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門檻外站著個老婦,青布衫洗得發(fā)白,銀頭簪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正笑著看他們。
”妹子這茶碗摔得可惜?!卑⑾闫欧鲋T框進來,腳步輕得像片葉子,”可巧我剛幫人帶完話,順路來給各位添個福?!彼龔膽牙锩霭腰S紙符,”五文錢一張,保全家平安?!?/p>
九叔的鎮(zhèn)陰錢突然燙得厲害。
他盯著阿香婆的手——那雙手背上爬滿老人斑,可指尖卻泛著不自然的青灰,像是長期泡在尸水里。
更詭異的是她腰間的紅繩,每打個結(jié),就纏著截指甲蓋大小的碎骨。
”我買兩張?!彼鲢~子,”給我徒弟們求個平安?!?/p>
阿香婆的眼睛亮了亮。
她遞符時,指甲刮過九叔手背,涼得像塊冰:“這位爺面生得很,是外鄉(xiāng)來的?”
”義莊的?!本攀褰舆^符,指尖在符紙上一搓——紙里裹著半粒發(fā)霉的米,”給死人看院子的?!?/p>
阿香婆的笑容僵了僵。
她退后半步,袖中滑出塊黑布,轉(zhuǎn)眼又收了回去:“那那我先去給小石頭家送符?!彼f,”那娃子可憐,親娘走得早,昨兒還跟我說,他娘托夢說冷”
九叔的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