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臺眉宇間盡是英氣,男兒多志在保家衛(wèi)國,在小酒坊當差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可愿來縣衙謀份差事?”
“每月二兩銀子,休沐期間輪值另有補助,不知意下如何?”
海溪地方不大,二兩銀子已經(jīng)足夠衣物人家一年的花銷了,段灼開出的條件很是誘惑,江聽晚聽到后神情一陣波動。
她正準備開口說些什么,不料旁邊的時覓倒是搶先開了口。
“云水間很好,多謝大人厚愛?!彼妨饲飞碚f道。
“那好吧,人各有志,本官也不好勉強,”段灼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強扭的瓜不甜,“兩位先請入座。”
時覓見江聽晚從方才起就一直眉頭緊皺,以為她不高興,偷空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說道:“掌柜的,你放心,我答應做你侍衛(wèi),就不會食言的。”
“無妨,我只是在想,你去縣衙也不礙的,還可以繼續(xù)住在店里,屆時拿到月俸后交給我算你的房費,如此又能補貼酒坊也不算你食言,”江聽晚學著段灼的模樣摸了摸下巴,“你意下如何?”
時覓:“”
我意下覺得你是錢串子托生的。
那邊段灼已經(jīng)和趙老爺寒暄完畢,直入主題打起了機鋒。
趙老爺神色憔悴,眼睛紅腫,一夕間竟仿佛老了十歲,哪里還有半點昨日神采奕奕,容光煥發(fā)的模樣。
眾人都在下面竊竊私語,說這趙老爺也是命運坎坷,早年喪父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人間慘劇都發(fā)生在他們老趙家令人唏噓。
知曉真相的江聽晚坐在座位上簡直如坐針氈,如芒在背,看著主座上聲淚俱下的趙老板又一陣如鯁在喉,看著持刀站立兩旁的衙役也不敢走,沒奈何只得低下頭一個接一個的朝嘴里塞點心。
正吃的忘我感覺身后時覓戳了戳自己,江聽晚轉(zhuǎn)過頭,見他伸手指著一個方向神神秘秘說道:“你看那里?!?/p>
什么東西?江聽晚順著他手指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知道什么時候趙老板身后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片陰影。
一片陰影有什么好看的,江聽晚心中一嗤,正想轉(zhuǎn)頭調(diào)侃時覓卻發(fā)現(xiàn)那陰影動了一動。
陰影還會動?江聽晚這下來了興趣,瞇著眼睛又仔細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登時就變了臉色。
陰影中逐漸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輪廓,鵝蛋臉,瑞鳳眼,原本挽的整整齊齊的花苞頭早已散落,烏黑長發(fā)披在腦后,青白小臉襯的眉心那顆胭脂痣格外鮮艷。
“這不是,”江聽晚小聲驚呼出來,嚷了一句忙抬手掩住嘴巴,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見沒人注意到自己,這才壓低聲音繼續(xù)說道:“這不是小女鬼的姐姐嗎,她在這里做什么難道要報仇?”
女鬼趙葦顯得很是陰郁,周身翻滾著滔天的怨氣,唇邊和眼角處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漬,說她不是來報仇的,怕是鬼都不會相信。
時覓看著女鬼趙葦沒有說話。
這時趙老板尚且沒有察覺到身后的一樣,依然在和段灼哭訴著兒子的乖巧以及自己的喪子之痛。
“趙老爺,”段灼打斷了趙老爺念經(jīng)般的喋喋不休,他用手里的折扇抵住下顎,探究地看著對方,“你的意思是說你膝下只有一個兒子?”
“是,是啊,老夫只有一個兒子,”趙老爺哭聲頓時歇了一歇,他不知道段灼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由得有些心虛,“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本官只是想起來曾聽過一段傳言,”段灼打開這扇揮了揮,“說當年尊夫人在世的時候,曾生下過一對女兒,可有此事?”
“是何人造謠生事?”趙老爺心中一驚沒想到多年后這段私密往事竟然為外人所知,還傳到官府,臉色頓時一白,色厲內(nèi)荏地嚷著,“我與亡妻成親幾十載,唯有一個為兒子,從未有過女兒!”
趙老爺每說一句就感覺周遭的氣溫低上一度,說到最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拿起手邊的茶杯想要喝口熱茶,卻發(fā)現(xiàn)杯中結(jié)了層層薄薄的浮冰。
女鬼趙葦站在趙老爺身后,聽他一字一句中都在否認自己和妹妹的存在,心中戾氣更是翻涌不止。
想到自己死時的慘狀,她心中悲憤不已,揚天發(fā)出一陣無聲的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