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掃過窗外,月光把對面樓的窗戶照得像蒙著白紗,有戶人家的陽臺上,還掛著去年的紅燈籠,風吹過時輕輕晃,像個孤零零的影子。
“結(jié)束了。”他對自己說,聲音輕得像嘆息。
手腕的筋絡突突地跳,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映出他眼下青黑的瘀痕。
他緩緩抬起手,手臂繃得像根拉滿的弦,刀刃離左手手腕越來越近,空氣里的霉味突然淡了,只剩下母親切菜時的“咚咚”聲,在耳邊一遍遍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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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一聲輕響漫過夜空,像春蠶啃食桑葉時漏出的細語,若不凝神細聽,幾乎要被晚風揉碎在云里。
一道白光正從墨色天幕間滑過,細得像縫衣針,亮得卻帶著點倔強。
不是那種能劈開黑夜的熾烈,倒像被風吹落的星子碎屑,沾著點銀河的冷光,怯生生地懸在半空。
這光實在太不起眼了。
先前那道毀了鳳棲花苑的白光,是能把整棟樓的影子都燒進視網(wǎng)膜的兇物,而眼前這道,往夏夜草叢里一擱,怕是會被螢火蟲的光暈吞沒。
它在浩瀚的夜空里飄著,像滴進大海的墨,連月亮都懶得睜眼瞧它。
可它快得嚇人。
剛掠過西山的山脊,崖邊的迎客松還在風里晃著枝椏,葉尖的露水都沒來得及滴落,白光已墜向山坳。
河谷里的霧正濃,像浸了水的棉絮,它穿過去時沒掀起半分波瀾,只讓幾縷霧絲在身后輕輕打了個旋,等霧重新攏成一團,光早過了三道山梁。
下方是鏡湖,月光把水面鋪成碎銀。
白光貼著湖面飛,像誰用指尖在銀箔上劃了道線,水面被撕開的口子剛泛起漣漪,碎光還沒漫到岸邊的蘆葦叢,那點白已躍過湖堤,影子在水面上拖出的銀線,快得像被魚咬斷的絲線。
進了城,高樓像林立的灰色礁石。
白光撞上寫字樓的玻璃幕墻時,沒發(fā)出半分聲響——既不是硬碰硬的脆響,也不是穿透的轟鳴,倒像水滴融進了湖面,悄無聲息地穿了過去。
鋼筋骨架在它邊緣閃過冷硬的光,空調(diào)外機嗡嗡的震顫剛觸到它的光暈,就被甩在身后。
它穿過霓虹燈牌的光帶,把“24小時便利店”的紅光撞得晃了晃,等店員抬頭時,只有夜風卷著塑料袋擦過窗沿。
最后,它飄進那條空蕩的老街。
路面積著層薄塵,是白日里車水馬龍留下的痕跡。
白光掠過之處,塵灰里浮起極淡的光痕,像被月光吻過的印記,細得能數(shù)清光里浮動的微粒。
可還沒等墻角的流浪貓?zhí)а?,那痕跡就被風舔干凈了,連半分熱氣都沒留下,只有“嗡”的余響,還在寂靜里打著旋兒,像句沒說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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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羽凡的指尖在菜刀木柄上蹭了蹭,那道被母親磨得光滑的弧線里,還嵌著點經(jīng)年累月的菜籽油味——是紅燒肉的濃,是炒青菜的淡,混著陽光曬過的暖意,全是母親的味道。
他把刀刃往左手腕上抵了抵,冰涼的金屬壓進皮膚,沒立刻出血,倒先激得汗毛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