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鋒觸及對方額頭的剎那,時間仿佛被按下慢放鍵。
他清晰地看見保潔阿姨眼中的狠厲凝固成錯愕,看見她松弛的眼皮被拳風(fēng)掀起,看見那層偽裝出的蒼老皮膚下,驟然暴起的青色血管像蛛網(wǎng)般崩裂。
“噗嗤……”
沉悶的碎裂聲在空曠廠房里炸開,像熟透的西瓜被重錘砸爛。
保潔阿姨的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左側(cè),花白的頭發(fā)混著紅白漿液簌簌落下。
她的頭骨像被踩碎的雞蛋殼般凹陷下去,渾濁的眼球從眼眶里凸出來,血絲順著臉頰蜿蜒流淌,與耳口鼻涌出的暗紅血液匯成溪流,在水泥地上漫開一片黏膩的濕地。
那具肥胖的身軀晃了晃,像被抽去骨頭的木偶般轟然倒地,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再沒了半點聲息。
溫羽凡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僵在原地,右臂還在微微發(fā)顫,拳頭上沾著的溫熱液體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面砸出細小的血花。
“系、系統(tǒng)……”他的喉嚨像被砂紙磨過,每吐出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你做了什么?”
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自己的右拳上,那只剛才還在格擋爪擊的手,此刻竟成了奪走生命的兇器。
皮膚表面殘留的觸感既真實又虛幻,仿佛還能感受到頭骨碎裂時的滯澀。
“我……我殺了人?”
這個念頭像道驚雷在腦海炸響,所有感官瞬間被放大:
空氣中彌漫的鐵銹味混著甜腥,遠處余剛倒抽冷氣的聲音,自己心臟撞碎肋骨般的狂跳,還有那片不斷擴大的血泊,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
他猛地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鋼筋架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腦子里像被塞進一團亂麻,系統(tǒng)強制干預(yù)的警報聲、保潔阿姨最后那瞬的眼神、拳頭上的溫熱觸感……無數(shù)碎片在眼前旋轉(zhuǎn)、碰撞,最終化作一片嗡鳴的空白。
“不……不是我……”他徒勞地晃著腦袋,試圖甩掉那揮之不去的畫面,指尖在衣襟上瘋狂擦拭,卻怎么也擦不掉那抹深入肌理的猩紅。
溫熱的血珠順著鋼筋的銹跡緩緩滑落,在水泥地上積成細小的水洼。
余剛張著嘴大口喘氣,胸腔起伏得像臺破舊的風(fēng)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的腥甜,額前的碎發(fā)被冷汗黏在皮膚上,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后怕。
“還好……總算贏了……”他望著廠房穹頂漏下的月光,喃喃自語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突然,一聲尖叫像被踩住尾巴的貓般刺破空氣:“啊……死人啦!”
余曼曼的米白色大衣下擺還沾著垃圾桶里的灰塵,此刻她死死抓著身旁小弟的胳膊,指節(jié)泛白得像要嵌進對方皮肉里。
那張總是帶著嬌憨笑意的臉此刻血色盡褪,瞳孔因驚恐放大,眼角掛著未干的淚痕,顯然是被地上蜷成一團的尸體嚇破了膽。
“小姐,小姐您別怕?!彪x她最近的小弟連忙轉(zhuǎn)過身,用后背擋住她的視線,臉上堆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就是個小毛賊,解決了就沒事了。”
旁邊幾個小弟交換了個眼神,嘴角都藏著不易察覺的無奈。
有人悄悄往尸體那邊挪了挪,想把尸體遮蓋起來,卻被余曼曼的尖叫嚇得動作一僵……
“別碰!警察來了怎么辦???”她突然拔高聲音,語無倫次地比劃著,“她要綁架我!我們是正當防衛(wèi)對不對?對……正當防衛(wèi)……”
“對對對,正當防衛(wèi)!”小弟們連忙附和,有人偷偷拽了拽同伴的衣角,示意他趕緊把那截斷指踢進陰影里。
余剛掙扎著撐起上半身,骨折手臂傳來的劇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他抬眼瞪了那群手忙腳亂的小弟一眼,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慌什么?還不送小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