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隱隱作痛,是被袁盛拳頭砸中的地方,一動就牽扯著半邊身子發(fā)麻,他甚至能感覺到冷汗正順著脊椎往下淌,在濕透的襯衫上洇出更深的痕。
不能再瞎闖了。
溫羽凡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幾棵樹的根部。
剛才路過時瞥見幾個樹洞,要么太小只能容下野兔,要么洞口爬滿了潮蟲,根本沒法落腳。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不遠處一棵合抱粗的樟樹上,樹干不算筆直,離地三米多的地方生著幾簇粗壯的橫枝,像天然的座椅。
他深吸一口氣,忍著膝蓋的酸脹,抓住樹干上凸起的樹節(jié)往上爬。
樹皮粗糙得像砂紙,蹭過掌心的傷口時,疼得他齜牙咧嘴,指縫里很快嵌滿了潮濕的青苔和木屑。
爬到橫枝處時,他喘著氣坐下,兩條腿懸在半空,晃悠著踢掉了鞋跟上沾著的泥塊。
橫枝夠粗,剛好能容他蜷起身子。
他靠在樹干上,后背貼著帶著涼意的木質(zhì),能感覺到樹身里傳來的微弱震顫,像是老樹在呼吸。
頭頂?shù)闹θ~層層疊疊,把陽光濾成細碎的金點,落在他汗?jié)竦氖直成希谌诘摹?/p>
太困了。
眼皮像墜了鉛,打架打得厲害。
腦海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霞姐遞毛巾時的溫柔,一會兒是金滿倉拍他肩膀的力道,一會兒又是袁盛被黑熊撕咬時的慘狀……
他任由自己慢慢閉上眼。
舊傷的疼、肚子的餓、迷路的慌,此刻都被濃重的疲憊蓋了過去。
“先歇會兒……就一會兒……”
呢喃聲消散在風里,他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下來,懸著的雙腿也不再晃動。
只有風穿過枝葉的“沙沙”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鳥鳴,在寂靜的山林里輕輕起伏,像在為這個滿身傷痕的人,哼一段短暫的安魂曲。
……
陽光像被揉碎的金箔,從層層疊疊的葉隙里漏下來,一縷縷落在溫羽凡的眼皮上。
那暖意不算灼人,反倒帶著點清晨特有的柔和,像誰用羽毛輕輕掃過,把他從混沌的睡夢里勾了出來。
他睫毛顫了顫,沾在上面的晨露順著眼角滑下去,涼得他打了個輕顫,這才緩緩睜開眼。
視線起初有些模糊,樹冠在頭頂織成濃綠的網(wǎng),陽光穿過網(wǎng)眼,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
他眨了眨眼,等視野清晰些,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蜷在樟樹上的橫枝上。
“嘶……”他試著動了動脖子,頸椎傳來細微的“咔嗒”聲,后背的舊傷被牽扯得隱隱作痛,像是有根細針在骨縫里輕輕扎著。
他慢慢活動僵硬的四肢,指尖摳住粗糙的樹皮,掌心磨出的血泡已經(jīng)結(jié)痂,蹭過樹身時,帶著點澀澀的疼。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氣,借著樹干的支撐站起身,在橫枝上站穩(wěn)。
腳下的枝椏微微晃動,幾片枯葉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