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天鴻沒回頭,指尖依舊停在女兒的發(fā)尾,聲音平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三十七個死士,三十五具尸體。城北棉紡廠的監(jiān)控全毀了……除了一個失蹤的,你是唯一的活口?!?/p>
“是溫羽凡!都是溫羽凡干的!”梁展鵬的聲音劈了叉,混著血沫從喉嚨里擠出來。
岑天鴻緩緩轉(zhuǎn)過身。
燈光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溝壑,眼底的悲慟徹底被寒意取代,像深冬的寒潭。
“還有嗎?”
“我跟他對了一掌就昏死過去了!”梁展鵬突然瘋了似的往地上磕,額頭撞在大理石上,發(fā)出“砰砰”的悶響,血花在地上綻開又暈開,“再睜眼時……倉庫里就剩我一個了!真的!老祖,我沒撒謊!”
“留你何用?”
話音未落,空氣里突然掠過一道極細的銳響,像絲綢被快刀劃破。
誰都沒看清岑天鴻的動作,只看見梁展鵬猛地僵住,眉心處多了個細小的血洞。
血珠剛要往外涌,他的瞳孔就驟然擴散,像被戳破的墨囊,最后一點神采瞬間熄滅。
“噗通”一聲,沉重的軀體砸在地上,發(fā)出悶響。
鮮血從他眉心淌出來,順著大理石的紋路蜿蜒,速度慢得讓人窒息,最后在黑檀長桌的桌腳邊積成一小灘,紅得發(fā)黑。
岑天鴻盯著那具逐漸冰冷的尸體,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連指縫里都滲出了血絲。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落地窗,落在窗外翻涌的墨色云層上。
“溫……羽……凡!”
三個字像是從生銹的鐵管里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齒間碾過骨頭的鈍響。
他的胸腔劇烈起伏著,周身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殺意凍結(jié),連水晶吊燈的光芒都變得瑟縮起來。
“老夫必剜其心、拆其骨,將他碎尸萬段,為我女兒魂祭!”
最后一個字落下時,窗外恰好滾過一聲驚雷。
慘白的閃電劈開烏云,照亮他布滿血絲的眼,也照亮了桌上岑玉茹那抹永遠凝固的蒼白——這場血債,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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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那片爛尾樓群里,灰蒙的天光漫過斷壁殘垣。
溫羽凡的身影從一棟樓的陰影里鉆出來,褲腳還在往下滴水,混著泥點在龜裂的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痕。
他抬頭望了眼面前這棟沒裝門窗的毛坯房,風裹著雨后的潮氣從敞開的窗口灌進去,發(fā)出“嗚嗚”的響,像誰藏在空蕩的房間里哭。
“凡哥!”
霞姐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
她扒著裸露的鋼筋窗框往下看,額前的碎發(fā)被風吹得亂晃,看見溫羽凡肩頭那只鼓鼓囊囊的大米袋子時,眼睛亮了亮,轉(zhuǎn)身噔噔噔跑下樓。
樓梯是沒鋪水泥的毛坯臺階,她踩上去時揚起一陣灰,走到溫羽凡面前才發(fā)現(xiàn),他右手拎著的袋子邊角在滴水,袋口露出的麻繩沾著泥漿,里面裹著的長條狀硬物輪廓隱約可見——是那柄從岑玉茹手里奪來的武士刀。
“可算來了?!毕冀阃砗笸送_認沒人跟著,才拽著他往樓上走,“我跟滿倉哥等了快半小時了,他腿剛接好,坐不住,老念叨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