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羽凡瞇起眼,看清了框里的字——「武徒三階」「武徒五階」……最高的那個也不過「武徒八階」,連內(nèi)勁都沒凝聚的貨色。
他握著刀柄的指節(jié)慢慢松開,掌心沁出的汗在刀柄纏繩上洇出淺痕。
這伙人的氣息駁雜得很,有的帶著煙酒味,有的混著汗餿氣,還有個穿夾克的漢子袖口沾著機油,怎么看都像是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別說威脅,怕是連他三招都接不住。
那群人說說笑笑地從他身邊走過,腳步匆匆,像是在趕什么要緊的場子。
“哎,你說蛟龍幫今兒召集這么多人,到底要整啥活?”一個留著寸頭的年輕人撞了撞同伴的胳膊,聲音里帶著點興奮的顫,他穿著件印著骷髏頭的
t恤,牛仔褲膝蓋處磨出了破洞,說話時唾沫星子濺在空氣中。
旁邊叼著煙的漢子吐了個煙圈,煙味混著劣質(zhì)古龍水的味道飄過來:“誰知道呢?我聽我表哥說,只要去了就有免費的酒席,雞鴨魚肉管夠,還有白的喝?!彼麛偭藬偸?,腕骨上有道猙獰的刀疤,“管他啥大事,先混頓飽的再說?!?/p>
“就你這點出息!”走在中間的短發(fā)女人笑罵一聲,抬手拍了拍寸頭的后腦勺,“人家蛟龍幫在洞庭湖這地界說了算,能請咱們這些赤腳的吃飯,指定有大動作?!?/p>
她穿著件黑色沖鋒衣,拉鏈拉到頂,露出的脖頸上掛著塊狼牙吊墜,說話時眼神往溫羽凡這邊掃了掃,卻像沒看見似的,很快又轉(zhuǎn)了回去。
這時,隊伍末尾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突然壓低了聲音,像怕被風(fēng)吹走似的:“我倒是聽碼頭的老黃說,好像要掛懸賞……”
“懸賞?”寸頭猛地停下腳步,眼睛瞪得溜圓,“懸啥賞?多少錢?”
鴨舌帽故意頓了頓,帽檐下的嘴角勾起抹神秘的笑:“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嘿,你這不等于白說嘛!”叼煙的漢子把煙頭往地上一摁,用腳碾了碾,“吊人胃口呢?”
“急啥?”鴨舌帽聳了聳肩,腳步?jīng)]停,“到了渡口上船,不就啥都清楚了?”
一群人說說笑笑地往東邊去了,腳步聲混著他們的笑罵,漸漸消失在街角。
確認(rèn)那群人確實不是沖自己來的,溫羽凡緊繃的脊背才緩緩松弛下來,像是被驟然松開的弓弦。
后頸的冷汗順著衣領(lǐng)往下滑,在脊椎溝里積成一小片濕痕,抬手抹臉時,指尖觸到的皮膚還帶著點發(fā)僵的涼意。
他望著那群人遠(yuǎn)去的背影,嘴角扯出抹自嘲的笑,聲音輕得幾乎被風(fēng)卷走:“我倒是成驚弓之鳥了。”
剛說完,眼角的余光掃過街角閃爍的霓虹燈,剛才那群人嘴里“蛟龍幫”“懸賞”這幾個詞突然在腦海里炸響,像沒熄滅的火星子落到了干草堆里。
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耳邊仿佛又響起苗疆五毒陣?yán)镄M蟲振翅的嗡鳴,讓他剛平復(fù)的心跳又開始亂了節(jié)奏。
蛟龍幫?
聽名字不像個好東西。
召集這么多江湖人,還要設(shè)懸賞……
溫羽凡的目光沉了沉,下意識摸了摸后背的武士刀袋,帆布下的刀柄硌著掌心,帶來一絲踏實,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疑云。
這懸賞會跟自己有關(guān)嗎?
那千萬懸賞的消息早就傳遍暗網(wǎng),難保蛟龍幫不會來湊這個熱鬧。
還是說,他們另有所圖,只是碰巧撞上了自己?
無數(shù)個念頭像亂麻似的纏上來,勒得他胸口發(fā)悶,連呼吸都帶著點滯澀。
“看來這地方也不能久留了。”他低聲咕噥著,腳步已經(jīng)下意識地往后轉(zhuǎn),想趁著夜色趕緊離開這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