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戴眼鏡的大叔飛快點著屏幕,朋友圈文案已經(jīng)敲到一半:“洞庭湖偶遇古風(fēng)樓船,船頭大佬氣場兩米八!”
有人舉著自拍桿后退半步,想把整個船身框進畫面,卻被身后的人推了個趔趄,手機差點飛進湖里,驚得他嗷地叫了一聲。
這些喧鬧像隔著層玻璃,傳不到男子耳里。
他眼簾半垂著,看都沒看那些閃爍的手機屏幕,仿佛對這種被圍觀的場面早已麻木——就像看一群圍著燈火打轉(zhuǎn)的飛蟲,沒必要驅(qū)趕,也沒必要在意。
而那些藏在人群里的江湖人,反應(yīng)則截然相反。
“洪蛟夜宴!”有人低呼一聲,攥著腰間刀鞘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
剛才還裝作游客的漢子們瞬間變了臉色,眼里的散漫被貪婪取代,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走!”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里立刻擠出一條道。
穿夾克的漢子撞開前面拍照的姑娘,大步往船舷沖,皮鞋踩在水洼里濺起泥點也顧不上;
戴鴨舌帽的男人則弓著身子,像只敏捷的貓,順著棧橋邊緣小跑,帽檐下的眼睛死死盯著登船的跳板;
還有兩個背著行囊的女人,直接不客氣地撥開人群:“讓一下,讓一下!別擋道!”
他們擠擠搡搡,腳步聲、喘息聲、甚至偶爾碰撞的悶響混在一起,活像一群被趕急了的野獸,生怕慢一步就被關(guān)在門外。
唯有溫羽凡,還站在原地。
黑風(fēng)衣的下擺被風(fēng)掀起個角,又緩緩落下。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景象,他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那笑容里帶著點了然,又藏著點說不清的玩味。
等前面的人擠得差不多了,他才抬腳。
每一步都踩得很穩(wěn),皮鞋碾過青石板上的水洼,發(fā)出“嗒”的輕響,和周圍雜亂的腳步聲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掃過船身雕欄上的琉璃,又掠過那些急切登船的背影,最后落在船頭華服男子的側(cè)臉上。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微微偏過頭,兩人的視線在夜色里撞了一下,又很快分開。
溫羽凡的步伐沒停,像只是在逛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碼頭。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的溫度比平時高了些,丹田處的內(nèi)勁正隨著腳步的節(jié)奏,緩緩流轉(zhuǎn)。
他知道,這船不是普通的船,這宴也不是普通的宴。
但那又如何?
他抬手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衣領(lǐng),迎著船頭的燈光,一步步踏上了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