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了塊半露在水面的礁石,那礁石頂平如砥,邊緣還粘著片枯黃的水藻,看著比周圍那些布滿青苔的石頭要扎實得多。
深吸一口氣時,丹田處的內(nèi)勁像被喚醒的蛇,溫順地沿著經(jīng)脈游過四肢百骸。
他左腳先探出,鞋底碾過船舷邊緣的防滑紋,然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礁石上。
礁石表面濕滑,帶著湖水的腥氣,卻比預(yù)想中更穩(wěn)。
但就在這時,耳畔突然鉆進一聲極細的銳響——像有人用指甲刮過繃緊的鋼絲,又尖又脆,刺破了夜的寂靜。
幾乎是聲音響起的同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一道黑影從岸邊礁石后飛射而出。
速度太快了,快得像顆被彈弓催逼的子彈,拖著道模糊的灰影,直直射向他腳下的礁石。
“不好!”
念頭剛冒出來,“轟”的一聲悶響已經(jīng)炸開。
那竟是顆鴿子蛋大小的石子,撞上礁石的瞬間,內(nèi)勁裹挾著蠻力猛地爆開。
堅硬的礁石像被重錘砸中的餅干,瞬間裂成無數(shù)碎塊,白色的石渣混著水花飛濺,有幾塊甚至擦過他的褲腳,留下冰涼的濕痕。
腳下一空的瞬間,溫羽凡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身體像被無形的手拽著,朝著泛著冷光的湖面墜去。
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帶著湖水的腥氣灌進鼻腔,他甚至能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唰”地聚過來,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在背上。
落水雖死不了,可在這么多江湖人面前成了落湯雞,那點僅存的體面怕是要碎成湖底的淤泥。
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猛地沉腰,丹田的內(nèi)勁驟然翻涌,像被點燃的火藥,順著手臂“轟”地炸開。
他右臂的肌肉猛地賁張,袖口被撐得鼓起一個小包,掌心朝下,帶著股撼山裂石的力道拍向水面。
“啪!”
水花炸起近三丈高,像突然豎起的水墻,冰涼的水珠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借著這股反震的力道,溫羽凡的身體猛地向上一拔,腰腹用力扭轉(zhuǎn),整個人在空中劃出道利落的弧線,像只被驚起的鷂子,硬生生改變了下墜的軌跡。
衣袂翻飛間,已穩(wěn)穩(wěn)地落在岸邊的巖石上。
“誰?”
他站直身子,聲音像從冰窖里撈出來的,帶著能凍裂骨頭的寒意。
目光掃過岸邊眾人,瞳孔縮成針尖,但凡與他對視的人,都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穿青衫的女子軟鞭纏在腕間,指尖卻悄悄扣住了鞭梢;
扛斧壯漢摸了摸斧柄,喉結(jié)滾了滾;
連那個剛上岸的戴斗笠青年,也偷偷掀起斗笠一角,眼神里藏著探究。
人群里炸開一陣低低的騷動,卻沒人應(yī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