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銀箸碰著細瓷,發(fā)出清脆卻空洞的聲響。
李憐音舀起一勺晶瑩的燕窩羹,湯匙輕輕磕在碗沿:“錦衣軒明日開張,妹妹知道姐姐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p>
她頓了頓,眼波流轉(zhuǎn)看向趙彥之,得到對方一個安撫的眼神后,才繼續(xù)道:“可咱們這樣的人家,營生總得撐起府中的體面,姐姐素來大度,想必不會同妹妹計較這點小事?”
趙崔氏冷笑一聲,意有所指道:“憐音你畢竟是相府嫡出的千金,你的鋪子,代表的也是相府和趙家的臉面,旁人沒資格置喙?!?/p>
她渾濁的目光落在李知安不起微瀾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李知安擱下銀箸,抬眼看向李憐音,目光如古井無波。
“開張是喜事,何來計較?!彼曇舨桓?,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只是有樁舊事,需得提醒侍郎大人?!?/p>
李知安的視線轉(zhuǎn)向趙彥之,一邊說道:““西街口那鋪面的主梁,白蟻蛀蝕已有大半年光景,梁芯早被蛀空了大半,前幾日工匠查驗,可曾提過?”
趙彥之臉上的血色倏地褪去,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fā)白。
此前李知安確實來信說過那鋪子有問題,被他嗤笑著揉作一團,丟進了廢紙簍里。
時間都過去這么久了,哪里出現(xiàn)過一點問題。
李憐音眼底的心虛只停留了片刻,隨即捏著繡帕掩唇,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輕笑。
“姐姐真會說笑,那些個木匠里里外外都查驗過,只道那梁柱結(jié)實得很,再撐十年也無妨,姐姐莫不是……見不得妹妹這鋪子順順當當?shù)亻_起來?”
她尾音拖長,帶著刻意的委屈。
李知安的目光掠過她發(fā)間沉甸甸的朱釵,一邊肆意奢華一邊裝的楚楚可憐,當真是令人作嘔。
偏生有些眼盲心瞎的就是看不出來。
她怕的不是對趙家這幾個腌臜貨有何不妥之處,只是怕那一天這主梁垮了。
屆時房子塌下來,砸到無辜的百姓。
說著她從袖袍里取出了那兩張文書,一張房契,一張地契,擺到了餐桌上。
“西街甲字陸號鋪”幾個字格外顯眼。
李憐音和她離得近,雖然不認識字,但看這文書規(guī)制還有手印,應當就是書契不假。
“錦衣軒開門,我也送點禮給你們做彩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