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息之間,群青冷靜了些。
她心知不好,沒有控制好情緒,這種屬于刺客的身手,是不該出現(xiàn)在一個宮女的身上的。
“你們知道,掖庭之中宮女那么多,憑什么是我被選出來嗎?”群青垂眼,拍拍阿孟的臉蛋,“你,到過掖庭?”
阿孟搖頭。
沒有就最好。
“身為這宮中最低賤的奴婢,掖庭里,每個人都有很多不如意要發(fā)泄出來,受不住欺辱的,早就一頭撞死。能留下的,怎能沒幾分本事?我自幼在掖庭打架打過來的,那里誰都知道躲遠一點,你們倒是膽大。”
想象一下那場景,阿孟登時牙關(guān)打顫。
阿姜還想還手,聽完,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幾絲恐懼,若蟬更不必說,早就悲泣起來。
“你們遵循攬月的規(guī)矩,欺到我頭上,從今日起,這規(guī)矩就改了?!比呵嗥“⒚系哪?,“誰若再敢犯,試試掖庭的規(guī)矩。與我道歉!”
她揚起聲調(diào),三人頓時疊聲道歉。
群青挪開鐵桿,阿孟一陣瘋狂扭曲的咳嗽。她脖子上留下了鐵桿的銹痕,這看起來青青紫紫,確實嚇到了其他人。
群青探過身,準(zhǔn)備將鐵桿掛回窗邊,便見阿姜極速地爬行,迅速躺倒在了鐵桿指著的鋪位上,拉好被子,兩眼乖覺地望著群青,阿孟見狀,也直挺挺地躺在了她的旁邊。
“……”群青掂了掂,忽然覺得這鐵桿還算趁手,便放在了自己床邊。
群青一拉被子躺下了。那三人斂聲閉氣地觀察她,見她半晌沒有異動,才敢閉上眼睛。
這夜格外地安靜。
啜泣聲幽幽地響起,若蟬細微的啜泣,打破了這份安靜。
群青忍不住睜眼:“你又怎么了?”
燈下,若蟬捧著一件袖衫:“方才……你、你將我摔在燭臺上,皇后娘娘賜給給良娣的袖衫燒穿了,我縫補了五日,線用完了,明日良娣定然饒不了我。”
那件金霞色大袖衫是鄭知意最愛的常服之一,背后拿金線繡了孔雀,孔雀翎子脫線了,特地從尚服局要了一段金線,交給婢女補繡。誰都知道鄭知意對它的看重。
群青說:“拿來我看?!?/p>
若蟬心知最終的罪責(zé)肯定會歸到她一人頭上,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將衣裳遞來。
袖衫背后被燒出一道焦黑的裂縫。群青接過剩下的金線看了看,確如若蟬所說,只剩三根,就是全用上也不夠修補。金線貴重,尚服局有定數(shù)。若再去申領(lǐng),這事情便瞞不住。
何況就算是夠用,拿金線補在金霞色上,也是粗陋難看。
群青拿拇指摩挲袖衫,這袖衫薄如蟬翼,是昂貴的紗羅。她對若蟬道:“我原本不想幫你。你知道我為何不想幫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