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宏從井里打了桶水,就著晨光往臉上潑,冰涼的井水徹底驅(qū)散了睡意。
“龍哥早!”小馬拎著個油紙包從外面跑進(jìn)來,粗布褂子上沾著些面粉,“街口張記的油條剛出鍋,還熱乎著呢,我給你帶了兩斤?!?/p>
段景宏單手接過了油紙包,油條的香氣混著天井里石榴花的甜味飄進(jìn)鼻腔。
“算你小子有良心?!彼牧伺男●R的后腦勺,“去把碗筷擺上,吃完了教你幾招。”
兩人坐在石桌旁,小馬捧著碗豆?jié){吸溜得正香,段景宏則慢悠悠地嚼著油條,眼睛卻不著痕跡地掃過院門口。
一切如常,墻角的牽?;ㄟ€在安靜地開著。
吃完早飯,段景宏從柴房里拖出根棗木棍,在手里掂了掂:“昨天教你的招式,再給我走一遍?!?/p>
小馬立刻扎好馬步,胳膊剛抬到一半就被段景宏一棍子敲在腿彎:“膝蓋再彎點(diǎn)!屁股撅那么高,想當(dāng)靶子讓人打?”
他接過木棍,親自示范,“看好了,重心要穩(wěn),像扎在地里的老樹根,敵人怎么推都晃不動。”
小馬學(xué)得認(rèn)真,額頭上很快滲出細(xì)汗。
段景宏時不時用棍子“點(diǎn)撥”兩下,嘴里念叨著:“對,就是這樣,氣沉丹田,你這胳膊得再硬點(diǎn),跟面條似的能打誰?”
幾句話把小馬忽悠得眉飛色舞,掄著木棍練得更起勁了。
不遠(yuǎn)處的水泵房里,沐孟蓮正趴在滿是鐵銹的通風(fēng)口前,眼睛死死盯著聚寶齋的方向。
她的頭發(fā)糾結(jié)成一團(tuán),沾滿了污泥,左肩的傷口昨晚沒處理好,此刻腫得像個饅頭,每動一下都鉆心地疼。
“咋樣?有動靜沒?”龍楚雄湊過來,嗓子啞得像破鑼,他昨晚在冰冷的地上蜷了半宿,這會兒正不停地打噴嚏。
沐孟蓮搖搖頭,聲音干澀:“沒看見警察,聚寶齋的門開著,段小龍和小馬在院子里,好像在練武?!?/p>
寸文山靠在發(fā)霉的墻角,黑布包被他緊緊摟在懷里,聽見這話皺了皺眉:“再等等,天亮透了再說。”
話音剛落,遠(yuǎn)處突然傳來“烏拉烏拉”的警笛聲,聲音由遠(yuǎn)及近,越來越清晰,最后竟然徑直朝著聚寶齋的方向去了!
沐孟蓮的臉“唰”地白了,手死死抓住通風(fēng)口的鐵欄桿,指節(jié)泛白:“來了,警察真的來了!”
寸文山猛地站起身,黑布包差點(diǎn)掉在地上,他扒著通風(fēng)口往外看,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龍楚雄則像被抽走了骨頭,一屁股癱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完了,這下徹底完了,警察都堵到聚寶齋了,咱的那些貨跟出貨的路,全廢了?。〔偎麐尩你逅济?,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龍楚雄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急到眼淚都快出來了,嘴上還不斷低聲念叨著:“那可是聚寶齋??!我守了這么多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聚寶齋,我小半輩子積攢下來的家業(yè),這一下子就要付諸東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