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炸船殺人,嫁禍于我?好啊。我就讓他們炸——但炸不死人。”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指尖重重點(diǎn)在沂水下游一處淺灘。
“阿禾已在下游布防,準(zhǔn)備接應(yīng)落水百姓。我要讓全天下看見——朝廷運(yùn)的不是糧,是火藥。想殺的不是賊,是百姓。而我徐謙……”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如雷,“不奪一粒米,只救百姓的命!”
帳外,風(fēng)起云涌。
柳鶯兒凝視他背影,忽然輕笑:“你越來越像一個皇帝了。”
徐謙不答,只望著帳外漆黑夜空,喃喃:“我不是想當(dāng)皇帝……我是要讓那些自以為是皇帝的人,知道什么叫——天怒人怨?!?/p>
遠(yuǎn)處,沂水河上,五艘大船正緩緩駛?cè)霚\灘水域。
船頭旗幟獵獵,寫著“戶部專運(yùn)”四個大字。
而船底,暗流涌動。
次日午時(shí),烈陽高懸,沂水河面蒸騰著一層灰白色的霧氣。
第五船緩緩駛?cè)霚\灘水域,吃水極深
船頭“戶部專運(yùn)”四字旗幡獵獵作響,官兵甲胄森然,刀出半鞘,目光緊鎖上游——他們等的,是那個“劫糧暴民”的統(tǒng)帥徐謙。
可他們沒等來刀槍如林的沖鋒,只聽見水下一聲悶響,船尾猛然一震。
“轟——!”
火藥引爆,硝煙沖天,木屑橫飛。
船尾炸裂出一個巨大缺口,烈焰騰起數(shù)丈,濃煙滾滾直上。
官兵驚叫四散,火引失控,艙內(nèi)火勢蔓延。
然而奇的是,那火剛?cè)计?,便被洶涌灌入的河水迅速壓制,火舌在水中扭曲掙扎,終被撲滅。
混亂中,水面翻涌,黑影自水底破浪而出——柳鶯兒赤足踏波,紅衣微濕,緊貼在身上,銀鈴無聲,身后三十死士如鬼魅般拖出一具具濕透的人影。
底艙鐵門已被鑿開,衣衫襤褸的流民被鎖鏈串成一排,口塞破布,雙目驚恐。
他們不是災(zāi)民,而是“貨物”——劉瑾布下的死局棋子,只待炸船時(shí)隨火光化為灰燼,再以“徐謙劫糧致民死”之名,釘上萬世罵樁。
可如今,人活著,被救了。
“咳……咳……”一名老婦癱倒在河灘,顫抖的手抓住柳鶯兒的衣角,淚如泉涌,
“菩薩……活菩薩……”
柳鶯兒低頭看她,嘴角微揚(yáng),卻不言語。
她只將一枚染血的鐐銬擲于岸邊,也丟棄了一段腐爛的舊夢。
此時(shí),義營戰(zhàn)船破浪而至。
徐謙立于船頭,玄袍獵獵,手中高舉一塊從火場搶出的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