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顧留白。
顧留白凝立在許推背的身前。
他持著小小的影青,看著格桑和他身后的軍隊。
格桑緩緩抬起手中的長劍。
銀色長劍上的黑色線條似乎再次活了過來,開始紊亂的流淌。
“你本來可以活下去的。”
他微笑起來,看著顧留白,有些敬佩,有些不解,“只是到了這種時候,這座城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呢,為了這個被扎成刺猬,拔了箭簇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得下來的胖子,值得嗎?”
聽到格桑說這種話,許推背很想問候他家人,但此時他感覺自己出的氣多,吸進(jìn)去的氣少,實在是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
“我來前就和他做了樁生意,我答應(yīng)過不讓他爛在這里,至少讓他回幽州去享享福?!鳖櫫舭滓参⑿ζ饋恚白鳛樯馊?,我一向很有信譽(yù)?!?/p>
“生意人?”
這是格桑完全沒有想到的回答,讓原本可以數(shù)個時辰之內(nèi)便完成屠城,然后安逸退走的吐蕃大軍進(jìn)入如此境地的人,竟然說只是一個生意人。
無可否認(rèn),無論是這綠眸少年,還是格桑自己,現(xiàn)在在所有在場的吐蕃人眼中,都是極有魅力,極有威嚴(yán)的人,兩個人此時的這種氣度,讓整個大道上的戰(zhàn)斗都徹底停了下來。
寥寥無幾的唐軍喘息著,將那些受傷而未死的唐軍從尸體堆里拖出來。
格桑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和自己在有些方面都很相像,比如說都很聰明,在這個時候,他甚至明白對方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樣的。
“你也很想憑一己之力殺了我?”看著這名少年,格桑的臉上露出了微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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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雷霆動
“不錯?!鳖櫫舭灼届o的點了點頭,道:“你想用這種方式來重鑄這支軍隊的信心,我也正好殺了你,結(jié)束這一切?!?/p>
格桑明明很清楚城外的贊卓的情緒,但他卻有些舍不得馬上殺死這名少年。
長安的很多書本里,都描繪著一個人如何難遇知音,回到了養(yǎng)育自己的這方故土之后,他更是清晰的認(rèn)識到了這點。
他的族人里面,很少有人有高瞻遠(yuǎn)矚的目光,更少有人能夠讀懂他的心。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著顧留白,先行問了一句,然后平靜的說道:“我在長安學(xué)習(xí)了很多年,在那里,有些朋友給我起了個唐人的名字,叫做潘殊墨?!?/p>
“洛陽寶螺寺的鬼王經(jīng),寧鎮(zhèn)劍廬的大潑墨,怪不得你會這樣的功法和劍法?!鳖櫫舭椎溃骸拔医蓄櫫舭??!?/p>
格桑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很多夜晚,尤其是仰望星空的時候,我會很懷念在長安認(rèn)識的那些人,他們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樣,天生與人不同。你和那些人很像,但你遠(yuǎn)比他們年輕,所以如果讓你活著離開,你會比他們更加危險?!?/p>
顧留白笑了起來,道:“我也不想讓你活著離開,你的那些族人仰望長生天的時候,只會祈禱長生天賜予他們一點運氣,但你想著的,卻是摘下天上的星辰?!?/p>
不知為何,格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請!”
他的劍劃破寒冷的空氣,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長安。
無數(shù)黑色的條紋在空氣里紊亂的蔓延,他手中的長劍,卻像是隱于霧氣之中,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