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的柴刀
青衣道人微微挑眉,他臉上的諸多裂口微微裂開,像是無數(shù)張嘴微嘲的笑著,“你不論對錯?”
玄慶法師平靜回應(yīng),“每個人心中自有對錯。每個人對于這世間的萬事萬物看法不同,自然沒有統(tǒng)一衡量對錯之標準。且心境無時無刻在改變,今日你自己認為對,明日可能認為錯,這世間誰能評定對錯。”
青衣道人看著玄慶法師,“你不和人辯法,也不論對錯,又修閉口,也不度人,那你修的哪門子佛法?”
玄慶法師微笑道,“這世間很怪,我不開口,也不出手,但世人卻皆認為我佛法高深,你說這是為何?”
青衣道人想了想,一時不解。
說他是故弄玄虛?但長安的所有佛門弟子也從不故作玄虛的對外說玄慶法師佛法高深,甚至玄慶法師也不在長安任何佛宗的法事出現(xiàn),長安民眾也見不到那些佛宗的高僧對玄慶尊敬的模樣,他也從未展露過什么神跡,只是閉口不言,靜觀長安,那世人為何覺得他佛法高深?
玄慶法師看著青衣道人,平靜道,“佛宗修士和我見過之后,我不說道理,他們自己能悟到一些道理。他們走的路,并非我刻意引導他們的路,這或許就是我修的佛法。我修的法,或許就是讓人看到這世間更多的不同?!?/p>
青衣道人突然笑了起來,道,“你不宣揚佛法,也不論對錯,卻在九曲之地親手殺了一百七十余人,跌坐于血泊之中入魔,那些邊軍將你藏在白草圓中,這又是為何?”
玄慶法師看了青衣道人一眼,他看到了青衣道人脖子里的尸斑,他的目光接著便像是穿透了青衣道人的身體,穿過了大雁塔,穿過了歲月,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清晨,也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黃河
慈悲的柴刀
他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幾個新鮮的尸斑,眼瞳變得灰白。
他并未發(fā)現(xiàn)元氣包裹之中的玄慶,只是不斷誦經(jīng)般念叨著,“我不能死,我死了,小暖就沒人照顧,她也會死?!?/p>
……
玄慶的目光如穿過青衣道人的身體看到了很多年前這一幕,青衣道人此時安靜的坐在大雁塔上,卻也似乎隨著玄慶的目光看到了這一切。
他宛如也到了那個洞窟的深處,看到玄慶在王三身邊不遠處坐了下來。
鐘乳石上陰冷的水珠不斷滴落。
玄慶入定,在當年的玄慶的精神和王三相系的剎那,青衣道人也看到了王三和這個女童為何會遠離村莊隱匿此處。
正對著黃河的河神廟里正進行著一場古老的獻祭儀式。
三足金蟾形狀的香爐里,插滿了村中富戶供奉的線香。
一群癲狂的老人圍繞著香爐不斷起舞,線香的青煙煙氣的影子就像是一條條毒蛇繞向跪在供臺前的女童。
女童驚恐的看著自己手腕上纏繞著的七彩絲線,那些絲線的另一端連在河邊的一株柳樹上掛著的青銅鈴鐺上。
青銅鈴鐺每次響起時,渾濁的河水之中就涌起一股污泥,污泥里有一團巨大的陰影晃動著。
"河伯娶親,災厄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