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茨不甚在意的回答,[是那家伙不識好歹。]
[可的確是我不對。]尤蘭達垂著眼睛,[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這明明是我以前最討厭別人對我做的事。]
[你只是提了個建議而已。]阿尼茨冷酷的說,[根本不需要傷心,拒絕力量是幼稚的想法,他遲早會后悔的。]
這安慰還真是阿尼茨一貫的風格——可尤蘭達一點也沒有覺得被安慰到。她敲了敲額頭,對于自己的失禮感到懊惱。
[……你很在意他么。]阿尼茨終于品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尤蘭達踢著腳下的石子,含糊的說,[也沒有很。]
平心而論,是沒有很——但確實有心動。尤蘭達是一個唯感覺至上主義者,維澤爾看起來比她要小,可那種隨意而自由的做派,的確吸引她這種做事畏手畏腳的人。
尤蘭達的話聽起來不算篤定,可阿尼茨從緊貼的血液和心跳卻感受到悸動——這還真是客觀又殘忍的功能啊,阿尼茨失語的想。
即使自己已經(jīng)失去身體很久了,卻在這一瞬品嘗到久違的痛感。
[……你的心告訴我你喜歡他。]
尤蘭達就緩慢的“哦”了一聲,并不想解釋,也沒有為這件事被察覺感到羞恥——當然,阿尼茨也并沒有讓尤蘭達羞恥的立場。
可阿尼茨還是忍不住郁躁。你看明明是他呆在尤蘭達身邊最久,如果她真的是見一個愛一個,為什么唯獨不看看他呢。
像是一只被魚干逗弄生氣的波斯貓,揮舞著被磨平剪短失去殺傷力的爪子。阿尼茨只能用語言嘲弄,少不了帶一點冰冷的醋意,[……你還真是說到做到,現(xiàn)在要做見異思遷的人類了。]
[我本來就是人類。]尤蘭達早就習慣了阿尼茨時不時發(fā)一下神經(jīng),她用安靜的口吻反擊,[……像你這樣未經(jīng)允許窺探我的心,也不比我這樣的人類好到哪兒去。]
當然,如果阿尼茨此刻就站在面前,尤蘭達只敢在內(nèi)心腹誹他。不過他現(xiàn)在只是一枚芯片,她可以沒有顧忌的表達。
[這種事我一丁點都不想看。]阿尼茨冷冰冰的說,[你怎么不問自己,當時為什么要在我的芯片上安裝這種自動功能。]
結(jié)果又繞回自己身上——果然是那句話,機器人的錯最終都是制造他們的人類的錯。
尤蘭達用嘆氣的語氣問,[阿尼茨,你現(xiàn)在還恨人類嗎。]
不過還沒等阿尼茨回答,尤蘭達又抬頭看了看天邊燒成一片的夕陽,眼底的失落在赤紅的光澤中沉寂下來,[哦,我忘記了。你這種機器人不會對人類有那種深刻情感,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們。]
這話并不完全錯,卻讓阿尼茨有點難過。他當然有復(fù)雜情感,只不過總會表現(xiàn)的極端又粗暴。
[……其他機器人的話,很多都討厭人類吧,像是洛里,還有維澤爾。我們在你們身上做的那些奇怪的實驗,隨便的誕生,丟棄,從來沒有問過你們的意愿。]
阿尼茨就說,[擁有自己意志的機器人只是少數(shù)。]
尤蘭達垂著眼眸,[真的么。是沒有意志,還是即便有它們也不會說話。只能像我一樣忍耐,不去抗拒看起來不可能改變的事。]
那張小小的臉上寫滿了低落,阿尼茨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安慰。從某種程度來說,比起尤蘭達,他其實更無法理解這些為命運玩弄的同類。
他對這世界觀念的構(gòu)建是最近才開始的,在聯(lián)邦實驗室,那群人連說話都懶得教給他。只有在靠近尤蘭達的時候,他才稍微懂得了一點感情,還是靠本能的欲望作祟。
不過阿尼茨明白,不能再讓這種同情裹挾著尤蘭達了——這明顯是她不會分配給他的感情,從現(xiàn)在起他不能輸?shù)母嗔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