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尋常鋪子新釀的酒大多酸澀得難以下咽,和關外商路上的那種葡萄美酒根本無法相提并論,但勝在價錢便宜,且加入桂花、酸杏子之后封上半年,卻是很多幽州老酒鬼的最愛。
鄒勝川抱著一壇已經陳了有半年的酸杏酒在鋪著石板的街道上漫步,他滿臉笑容,看見一些熟人更是笑得眼睛都快消失不見。
他穿著很尋常的粗布衣衫,友善的那些街坊鄰居扯著家常,完全沒有鄒家七房主事人的架子。
幽州外面的變化很大,幽州城區(qū)里的變化卻很小。
這些鋪子十年前似乎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
就算閉著眼睛,鄒勝川都能從這些酒鋪慢慢散步散回自己的那些鋪子。
穿過他此時正對著的那條小巷,有一條小河,小河邊有一家鋪子做的熏魚用來下酒最美。
然而今日里,他剛剛走進小巷,一群黑壓壓,穿著重鎧的軍士就已經將巷道兩頭團團圍住。
巷子里一些宅院的小門里,又接連走出了數名身穿玄甲的修行者。
這些人慢慢擠壓過來,一股恐怖的金鐵氣息,沉默著推進,讓兩側的墻壁都似乎印染上了一種玄鐵的色澤。
鄒勝川花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心情,他緩緩抬起了頭,不看這些身穿著重鎧和玄甲的軍士,只是試探性的問道:“華滄溟?”
巷子里一扇小門被推開了。
一臉陰霾的華滄溟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之中。
“你應該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在他敬畏的那名少年面前,華滄溟始終保持著足夠的謹慎和謙卑的姿態(tài),但是在鄒勝川的面前,他露出了原本的鐵血姿態(tài)。
他的眼睛里,毫不掩飾的閃耀著殺氣。
鄒勝川卻笑了,“我當然知道為什么,只是你根本不知道為什么。”
“如果你想和我打啞謎,那我會直接將你交給一個人,他會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上。”華滄溟冷笑起來。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p>
鄒勝川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華滄溟,“鄒家已經被卷進了漩渦,你們華家原本可以不用被卷進來,但是你卻一頭扎了進來。相信我,這不是你所想沾染的世界?!?/p>
這樣的話語,以前說不定能夠讓華滄溟心生寒意,然而想到驛站之中的那名少年,想到瘦成猴子一樣的周驢兒,他卻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
他反而獰笑起來,道:“帶他走?!?/p>
……
支著一個小攤的游方郎中面前來了一個身穿藍布衣衫的婦女。
這名婦女不太敢和人說話,但打扮得很干凈利索,家境應該也蠻殷實。
她的手里抓著一個錢袋子,里面明顯有銀子的摩擦聲。
“你會算命嘎?”
這名婦女猶豫了好一會,才終于鼓足勇氣來到這游方郎中的面前,輕聲問道。
這名游方郎中膚色略微顯得有些黑,一張面孔倒是很方正,他聽到婦女這么問,抬頭看了看自己攤位上那面小旗上的藥字,再認真思索了一下,他實在有點想不明白自己哪里看上去像是算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