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女子笑出聲來,道:“玄慶他在變成王三的那日就已經放棄了成佛,后來他在白草圓想清楚了,成佛成魔或者成什么對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青衣道人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瞎眼女子眼眶之中沒有眼球,但她卻似乎看出了青衣道人此時心中所想,道:“你想要報仇也沒什么錯,你當年不幫我和王三,也沒有什么錯,但你利用我和王三算計玄慶,現在又想殺我,或者又覺得讓玄慶入魔是你報仇的捷徑,這對于我們來說就不對。這座城里的很多人本來就不是你的敵人,但你這么做,我們只能是你的敵人?!?/p>
青衣道人點了點頭,“那我只沖著李氏機要處去,玄慶就能不插手?那為何我到長安開始,他便壓制住我的精神神通?”
瞎眼女子道,“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不將整個長安變成煉獄,你便不可能是李氏機要處的對手。玄慶他并非不讓你去對付李氏機要處,他只是不讓你在城里殺死無數不相干的小暖。你的精神神通,本來就是來做這種事情的?!?/p>
青衣道人冷笑道,“那再多的小暖,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瞎眼女子笑了起來,“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有他的道理,可能因為他的喜好,可能因為他的一個承諾,或者因為他欠別人的人情?他不認為自己是佛,奈何世人覺得他是佛,你不也是如此?”
青衣道人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候瞎眼女子又平靜的說道,“要不你試試不要管城里的其余人,直接去和李氏機要處一戰(zhàn)?”
青衣道人沉默不言。
瞎眼女子說道,“你既然已經修行了這么多年,覺得不行的話,你再多修幾年?”
青衣道人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任何的氣息噴吐,只是有些晶粒般的元氣結晶被他這個動作從體內逼出來,他看著瞎眼女子,聲音就像是冰晶在摩擦,“人力終有盡頭?!?/p>
瞎眼女子道,“到了盡頭再說。”
突然她又笑了起來,看著青衣道人道,“你連玄慶的境界都還沒達到,談什么盡頭。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比玄慶多修了那么多年,又準備了那么多年,為何反而被玄慶這樣一個后輩凌駕于前,白草圓之后,你為何發(fā)覺,他反而漸漸成了橫亙在你面前的一道無法跨越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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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可有佛
青衣道人不再言語。
玄慶法師不講道理。
這名瞎眼女子卻和他不斷講道理。
不同的做法,卻似乎同樣在影響著他的心境。
他的道袍無風自動,析出體內的晶屑在他的身外凝成一枚枚小劍。
與此同時,大雁塔中,盤坐于玄慶面前的另一個青衣道人驟然崩塌,變成無數閃耀著幽綠色光焰的頭顱,堆積在玄慶的身上。
哪怕經過了數十年的準備,然而面對玄慶法師和這名他以前從未觸碰過的瞎眼女子時,他依舊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和挫敗感。
在世間其余那些八品身上得來的自信和強大的感覺,到此消失于無形,但他自然不會輕易認輸。
他想要試著隔絕玄慶和這名女子之間的精神聯系,然后先行擊殺這名女子。
當他身外這些晶屑形成的小劍朝著瞎眼女子落去時,整條長街驟然只剩黑白二色,黑暗籠罩一切,他和瞎眼女子站立的街道,卻變成了白骨的京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