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有任何猶豫,頷首道,“是。”
李寒煙還未回答,皇帝又道,“寒煙叔你所代表的是你的意見,還是整個李氏機要處的意見?”
李寒煙有些感慨的笑了起來,道:“我所代表的是我和李歸鶴那家伙的意見,還有李影也會在我們這一邊,那些不和我們一般意見的人,很快他們就不會有意見?!?/p>
皇帝淡淡的一笑,沒有說話。
李寒煙沉默片刻,道,“我們可以接受你的提議,但顧十五那邊,或許不會善罷甘休?!?/p>
“在我看來,你們目前還存在一個補救的機會。”皇帝看著李寒煙一眼,道,“如果聽從那位老人家的安排,或許就不至于弄到各方都下不來臺的地步?!?/p>
李寒煙點了點頭,他起身告辭離開,但是在下樓之前,他又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皇帝,認真道,“你真的不會有問題?”
皇帝傲然的笑了笑,平靜道,“如果真到有問題的時候,我會提前離開世間,什么都不會剩下,所以,能有什么問題?”
……
長安西市邊上一處庭院里,老梨樹探出檐角,闊葉層層疊疊,風一過,便沙沙抖落幾星蟬聲,墜在井臺邊的青石縫里。
從幽州遠道而來的老婦人坐在藤椅上,膝上放著一副字畫。
哪怕這一路馬車行走得極慢,每日里都有醫(yī)館和修行者小心照顧著她的元氣,然而氣候的變化,水土不同,還是讓這名年邁的婦人累極了,她看了一會就合上了眼睛,靜靜聽著院落里的聲音。
此卷墨寶,是她兩個兒子合璧之作。
一管狼毫兩分執(zhí),共繪慈親案上春。
她兩個兒子早已不在人間,但這名銀絲稀疏的老人此時合著眼,聽著園中雀鳥啁啾,恍惚間,她兩個兒子此時卻好像和幼時一樣,伏在她的膝頭睡著了。
那時候她還是個梳著雙鬟的姑娘,
機要處黃昏
鄒老夫人忽然笑了,她雙手摸著周驢兒的腦袋,先讓周驢兒別弄壞他爹和叔叔的字畫,接著又讓周驢兒站直了給她看,然后她又滿意的笑了起來,“我的乖重孫兒,你倒是好像又長高了不少了?!?/p>
“那是!”
周驢兒得意起來,他蹦跶了兩下,給鄒老夫人看自己能蹦跶得多高,然后又顯擺道,“太奶奶,你乖重孫兒現(xiàn)在可厲害了,我的鋪子的生意,一個頂人家?guī)资畟€鋪子的生意,那銀子多得我都懶得數(shù),都讓神秀哥他們?nèi)?shù)了。”
鄒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原來我乖重孫兒現(xiàn)在這么厲害了?!?/p>
她心中高興,拍著周驢兒的背,哼起了幽州的一支小曲。
周驢兒嬰兒時,在被送出關(guān)外之前,她抱著周驢兒的時候,便總是哼唱這支小曲。
“太奶奶,長安比幽州好玩多了,你來了之后就不走了吧?”周驢兒一邊夸她唱的好聽,一邊撒嬌。
鄒老夫人笑道,“不走了…也走不動了,太奶奶就留在長安了。”
周驢兒高興了,“太奶奶,你走不動沒事,我可以背著你到處蹦跶,你想去哪就和我說。”
“那你不能把我顛散啰。”鄒老夫人笑著點頭。
院墻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由遠及近。那腳步聲起初雜亂,漸漸變得整齊劃一,顯是來人在門前刻意整理了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