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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見此時光
薛景仙眉頭頓時皺起,但沒插嘴。
韓囚墨便接著說道,“我便向他求情,說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而且這些人也還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把他們給殺了滅口,就真的有點說不過去,我便提議說這樣吧,不如放他們一條生路,我?guī)е麄兿瘸鲲L(fēng)郡外行走,大不了投裴國公的軍隊去。也比殺了他們滅口強?!?/p>
薛景仙眉頭皺得更深,道:“韓校尉,你糊涂啊?!?/p>
韓囚墨一愣,“我這事做的不對?”
薛景仙看了一眼他那些部下,然后轉(zhuǎn)過頭來,聲音微寒道,“你是你這么想的,但你不能保證這些人的腦袋里面和你是一樣想的,你覺得這樣好,但他們可就未必這么覺得。這些人乃是貪生怕死的平庸之輩,他們好些未必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去投裴國公的軍隊。他們心中恐怕也明白自己的本事,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軍中博取到什么功名,與其如此,說不定偷偷逃脫,通風(fēng)報信,或許還能獲得很多好處。韓校尉,你負(fù)責(zé)練兵練得多,但統(tǒng)軍不多,你心中可清楚,真正打起仗來,十個軍士里頭,至少有四五個心中膽怯,想往后退縮的,但他們沒法退縮,是因為小隊之中都有督軍,誰退就立即斬殺。你掌兵太慈,又沒有個防范的手段,你保著這些人走,這些人是活了,但肯定會出問題,你反而害了梁公子他們那批人?!?/p>
韓囚墨臉色微白,但他還沒得及說什么,薛景仙又寒聲說道,“扶風(fēng)郡鄭竹舊部和裴國公的大軍,兩軍人數(shù)加起來恐怕會超過三十萬之眾,兩軍若是在扶風(fēng)郡之中糾纏,別說一日之間會有成千上萬的軍士死亡,被這戰(zhàn)事牽連的百姓,死傷都不知道有多少,現(xiàn)在裴國公的大軍還未到來,這一天之內(nèi),扶風(fēng)郡之中被殺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梁公子這群人冒險前來行刺敵軍大將,若是能夠成功,盛英一死,司徒擎城就像是掉了一條胳膊,因此不知道能少死多少人。韓校尉,他們這是在打仗,不是平日里和人置氣,這些人,乃是巨大隱患。”
韓囚墨咬牙道,“老薛,那怎么辦?”
“既然你已經(jīng)保下這些人,那你得看清這些人的真正想法,你得保證這些人沒法從你眼皮子底下逃脫,若有想通風(fēng)報信換取錢財者,殺!”薛景仙道,“我隨你一起,我?guī)湍愣⒅@些人。現(xiàn)在你們和我一起去槐芽鎮(zhèn)?!?/p>
韓囚墨一怔,“折去槐芽鎮(zhèn)做什么?”
薛景仙道:“尉遲典乃是盛英心腹,尉遲典這狗賊令人假扮逃兵、水賊,控制沿途道路,控制水道,這必然是盛英的計策,兵者,可以用詭道,但不能用喪盡天良的手段。我們這些人兢兢業(yè)業(yè)維持治安,反而成了這些人的眼中釘。我還做什么狗屁縣尉,我要用盡所能,助梁公子他們一臂之力。尉遲典既然將宿養(yǎng)晦安排在槐芽鎮(zhèn),槐芽鎮(zhèn)作為囤兵聯(lián)絡(luò)之地,自有軍情往來。如果我猜得不錯,梁公子這些人不在槐芽鎮(zhèn)肆意出手,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總不能將整個鎮(zhèn)子的人殺了滅口,但天黑之后,以他們的本事,恐怕能夠輕易避開人的耳目,進去殺人,并看看尉遲典是怎么和這些人聯(lián)絡(luò)的。從祁連禾秀他姐姐祁連蒼蘭那里找出盛英所在是一種辦法,找出尉遲典,從尉遲典那得知盛英所在,也是一種辦法。他們這種人物,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說不定都會有人停留在河上,看看是否有人和祁連禾秀去聯(lián)絡(luò)。更何況尉遲典這人也是很好的刺殺目標(biāo)?!?/p>
“草!”聽著這么多門道,韓囚墨頓時羞愧欲死,道:“老薛,你說得不錯,我的確不適合統(tǒng)兵打仗,我他娘的最多只能給人練練兵?!?/p>
夕陽又落下去了些。
天色已然黯淡。
但薛景仙眼中卻是有一種無法用言語的光亮。
他看著韓囚墨認(rèn)真道,“老韓,這能做好一件事,也是本事,但是在平時,有本事的人,卻又未必能做成什么像樣的事情,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亂世出英雄,我們這樣的人,沒有多少人脈,上頭沒有人刻意關(guān)照,只有這種時候,我們才有施展拳腳的機會?!?/p>
韓囚墨覺得說多了傷自尊,他看著眼中有光的薛景仙說道,“今后你說什么,我就按著做就行了,走走走,去槐芽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