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夜驚魂
這名男子似乎有些不信,他靜心的感知了片刻,然后眉頭皺得更深了些。
他直覺對方并非八品。
然而一名并非八品的修士,居然能夠未卜先知般產(chǎn)生感應,竟能感知到即將到來的危險,然后順利的從他眼皮底下逃脫。
這名修士很特別。
長安臥虎藏龍,他受召來到長安,被人注意,那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有人跟隨窺探,被他有所察覺之后,卻能夠安然離開,這便讓他心中有些不甚愉悅。
他在夜色之中行走,街巷之中有金吾衛(wèi)在穿行,但他和這些金吾衛(wèi)之間,卻似乎始終保持著一個奇特的時間差一般,往往他走過了那條街巷之后,巡查宵禁的金吾衛(wèi)才出現(xiàn),或是金吾衛(wèi)從他前方的街巷之中走過之后,他才走入那條街巷。
他就這樣不緊不慢的一路前行,到了平康坊。
平康坊是長安最為繁華的坊市,長安的官妓匯聚于此,平日里坊門關(guān)閉之后,內(nèi)里的花坊酒坊都通宵達旦的經(jīng)營,這里的美酒永遠都不會斷絕,這里美人的歡歌笑語也永遠不會消散。
只是這新年之中,大多數(shù)一擲千金的豪客也在家中安生呆著,呼朋喚友來到平康坊喝花酒的人反而相較平時少出很多,以至于平康坊中倒是比平日里要冷清得多,大多數(shù)酒坊也都歇業(yè),一直要過了初十才慢慢恢復營業(yè)。
少了燈紅酒綠,少了絡(luò)繹不絕的車馬行人,這名五十余歲的男子在一步就跨過平康坊的高墻之后,不像是穿行在長安最繁華的坊市,倒像是穿行在隨時就會有無數(shù)妖物從兩邊漆黑的院落之中沖出來的妖窟之中。
那些動輒擁有五六進的深深院落,此時反倒是散發(fā)著一種陰沉的味道,就像是積年的陰郁在這段時間,終于有了一個宣泄口。
尤其是白露坊前方一塊空地,一株平時被人稱為許愿樹的巨大古樟樹,此時即便還和平時一樣,許多枝干上都掛著紅布條,但沒有了平時燭火的照耀,在夜色中反倒像是一個巨大的鬼怪。
不過這些對這名男子沒有任何的妨礙。
他低垂著頭,自顧自的朝著并未營業(yè)的白露坊走去,就如方才一步跨過平康坊的院墻一般,他一步跨過了白露坊的院門。
他落地無聲,進入這平康坊中最大的酒樓之一之后,穿行在院落之中,也和走在外面的街巷之中一樣閑庭信步。
白露坊到了。
不到十三歲,李得意文治武略都是遠超當時的同窗,當時許多朝中大員,都認為這人肯定是要做宰相的。
然而誰能想到,隨著他以門蔭入仕,任翰林學士之后不久,便因黨爭失利而被外放為觀察使。
之后他在地方、邊鎮(zhèn)、邊軍之中輾轉(zhuǎn),雖政績顯著而連連獲得提升,官至淮南節(jié)度使,然而距離他離開長安,已經(jīng)足足過去了二十六年。
這女子雖說也聽說過李得意之名,知道這千手刀煞是李得意家傳法門,但她也并不知曉這李得意返回了長安,也并不知道這幼時就具有神童之名的李得意,竟早就成了八品大修士。
二十六年,實在太久。
這二十六年里,大唐帝國已經(jīng)不知道經(jīng)過了多少風雨,這始終匯聚著所有人視線的長安,也不知道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了多少神童,多少才俊。
這些遠離長安的風流人物,哪怕在邊遠之地做得再出色,又有多少人能夠記得?
更何況這二十六年哪怕李得意不斷得到提升,他的升官速度,和長安的那些真正春風得意的才子相比,也實在差得太遠。
更不用說,這李得意無論是在邊軍,還是在那些屯兵的重鎮(zhèn),都從未展現(xiàn)過他八品的修為。
他就像是一柄絕世的寶劍,卻偏偏遠離帝國的中心,遠離所有人的視線,藏匿了這么多年。
但在這個時候悄然回到長安,世所不知,真的只是為了那一件神通物嗎?
豐腴女子看著這名面上滿是感慨,眼中盡是風霜的大修士,心中瞬間充滿凜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