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磨坊已經(jīng)被軍方租用,一名身穿便服的老軍見過安知鹿遞上的文書之后,便不多說什么,示意糧食和清水都已備好,他們可以隨意取用,自行休憩。
安知鹿并未感知到任何異常,但當他剛剛進入磨坊,他的耳廓中便清晰的響起了一個聲音,“你到河畔來見我。”
安知鹿心中涌起強烈的恐懼。
這個聲音虛無縹緲,然而他覺得似乎完全可以瞬間變成實質(zhì),瞬間將自己腦顱震碎。
這是一種他這種境界的修士根本無法理解的強大力量,那對于世間而言,便是神通。
他不知道為何這里會存在一名如此強大的修行者,但他依舊保持著鎮(zhèn)定,面上沒有顯露什么不安的神色。
他迅速安排妥當之后,便獨自一人出了磨坊,朝著河畔走去。
河畔起了薄霧,從磨坊門口往河邊看,并無任何人影,但他等到河邊,卻看到一名青衣道人靜靜的垂手而立,站在這邊村民用來洗菜洗衣的碼頭上。
安知鹿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這名青衣道人躬身行了一禮,道:“不知前輩什么來歷,招我到此,有何吩咐?”
青衣道人聽著有何吩咐四字,卻是微微一笑,道:“你這人有些意思。”
安知鹿聽不到任何解答,也不做聲,只是靜靜恭立。
青衣道人又是微微一笑,突然轉(zhuǎn)過頭來認真看著他的眉眼,道,“我且問你,楊氏讓你殺安貴,你為何不殺?”
安知鹿心中一震,但他早已經(jīng)知道這樣的人物能夠親自來找自己說話,若非和楊氏有關(guān),便是和太子有關(guān),此時聽著殺安貴這三字,他知道這人應(yīng)該和楊氏有關(guān)。
太子并不知曉自己現(xiàn)在所修法門和氣運與殺安貴有關(guān)。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追問這青衣道人的來歷,認真道,“安貴雖和我并無血脈關(guān)系,但他視我為親兄,我視他為親弟。若真有氣數(shù)之說,我寧愿讓他分我一半氣數(sh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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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的世界
“是么?”青衣道人的聲音雖然依舊溫和,但他微垂下眼瞼的剎那,面上陰氣流淌,整張臉面已說不出的陰森。
他笑了笑,“是真的不想殺,還是現(xiàn)在不想殺,留著將來殺?是真的不想殺,還是覺得不殺他有更好的價值,比如可以得到顧道首和裴二小姐的助力,將來說不定能夠利用他們幫你擺脫楊氏的控制?”
安知鹿微微垂首,道:“我這樣的小人物沒什么靠山,自然想著借著他攀附明月行館之意,我知道若是我被人對付,安貴一定會想盡辦法幫我,所以你說通過他利用顧道首和裴二小姐的力量幫我擺脫楊氏的控制,我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但殺安貴,我從幽州去長安的路上,這個念頭曾經(jīng)在我的腦海里出現(xiàn)過,但我覺得除非我瘋了才會那么做。迄今為止,這世上沒有比安貴更為真心待我,更為視我為親人的人,在這世間,我只有他這么一個親人了?!?/p>
“是么?”
青衣道人慢慢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靜靜流淌的河水,漠然道,“世間人多喜歡花言巧語,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語來安慰自己的內(nèi)心,然而人心又易變,就如這河水,時時刻刻都在變動。且不說這世間沒有幾個真正守信的人,有些人哪怕平日里的確守信,等到真正的大禍臨頭,覺得自身難保時,說不定轉(zhuǎn)頭就將最親近的人給賣了?!?/p>
安知鹿沉聲道,“我不知道別人如何,但我不會這樣?!?/p>
青衣道人微諷的笑了笑,道:“要真正知道是不是,不能聽你的話,而必須看你的心?!?/p>
安知鹿微微蹙眉,道:“前輩如何看我的心?”
他這話才剛剛說完,一股森冷至極的氣機已經(jīng)如山壓落,這股氣機詭異而強大到了極點,他心里抗爭的心念剛起,周圍的天地已經(jīng)俱滅,一切景物瞬間消失,他就如同站在無邊曠野,無邊的黑暗變成了一張巨大的臉。
這張臉獰笑起來,黑暗之中出現(xiàn)數(shù)十根長矛,瞬間將他洞穿,縱橫交錯的架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