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這樣的盛世,不管李氏機要處的這名巨頭有什么想法,在過去的數(shù)十年里,大唐并沒有刻意的制約修行者的世界,相反,修行地和修行者的數(shù)量是增多的。
然而整個修行者世界的氣數(shù)卻似乎并未有所增長。
八品修行者的數(shù)量,是在連年減少的。
在修行者世界鼎盛的年代里,哪怕是亂世,似乎總是世間消亡了多少強大的八品大宗師,之后又會悄然的生出多少來,氣運似乎總能悄然的維持平衡。
但從隋末開始,這樣的平衡卻似乎一破再破。
去年王夜狐和林甫離開世間的那場變故里,世間消失了很多的八品大修士,高麗、天竺…接著八品修士的數(shù)量一低再低。
仿佛原本屬于修行者世界的氣運,漸漸變成了這盛世大唐的文采,變成了那些詩人,那些匠師的才華橫溢,變成了盛世里商人們的財富,琉璃瓦上的光輝。
除了他那個狗師弟顧十五,這種似乎燃盡了整個墮落觀的氣運而誕生的怪物,遲早進入八品的存在之外,整個修行者的世界似乎沉寂得很,但如今,默默出現(xiàn)的一個八品卻讓他有了異樣的感慨。
修行者的世界或許終究會消失,但不會是現(xiàn)在。
……
朝陽已攀上城頭,將金色的光芒潑灑在遼東邊陲的雄城。薄霧散盡,大行城的全貌清晰地展現(xiàn)在天光之下——青灰色的城墻被鍍上一層暖色,磚石的縫隙間爬著幾叢倔強的野草,在晨風(fēng)中輕輕搖曳。箭樓上的旌旗舒展著,旗面被照得透亮,玄色的"唐"字在風(fēng)中時隱時現(xiàn)。
城頭的戍卒們已結(jié)束換崗,鐵甲被曬得微微發(fā)燙。他們拄著長矛站在垛口邊,額角沁出細汗。有人解下皮囊灌了口水,水珠順著胡須滴在城磚上,轉(zhuǎn)眼就被曬干。遠處的山野完全蘇醒,林梢泛著翠亮的光,一群飛鳥掠過天際,翅膀上跳動著細碎的金芒。
城下的護城河波光粼粼,水面浮著幾片柳絮。幾個早起的婦人挎著木盆來到河邊浣衣,棒槌聲驚起了蘆葦叢中的野鴨。城門口已有商隊排隊等候查驗,駱駝的銅鈴叮當(dāng)作響,混著守城士卒的呼喝聲,驚飛了城樓上棲息的鴿子。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東門傳來。一騎斥候風(fēng)塵仆仆,戰(zhàn)馬口吐白沫,顯然是一路狂奔。守門士卒立刻上前攔阻,那斥候高舉令牌,嘶聲喊道:“緊急軍報!速報將軍!”
城樓上的鼓聲驟起,沉悶的“咚咚”聲傳遍全城。校場上的操練戛然而止,街市上的喧囂也瞬間凝固。人們面面相覷,心頭涌起不祥的預(yù)感。
大行城主將,折沖都尉陳守義正在府中研讀兵書,聞鼓聲霍然起身。
他年約四旬,面容剛毅,眉宇間刻著邊關(guān)風(fēng)霜。
但在看見疾風(fēng)般掠入的親兵臉上掛著的驚喜若狂的神色,他頓時一愣,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這名親兵已經(jīng)單膝跪地,雙手呈上軍情急件,同時顫聲道,“將軍,蓋牟城方向緊急軍情,蓋蘇文率將領(lǐng)共計七十五名,歸順于顧道首,蓋牟城,現(xiàn)在是我們的了?!?/p>
“什么?”
陳守義可能起身太快,大腦之中竟是一片眩暈,“顧道首?蓋牟城我們的了?”
單膝跪地的親兵咧了咧嘴,明明笑著,嘴里卻發(fā)出了哭聲,他此時說不出話,只是將手中的急件硬生生的塞進一時還呆著的陳守義手中。
陳守義呼吸都停頓了,他看著手中的這份緊急軍情,看著看著他感到整個腦袋都快炸了,“這是真的?這真不是胡咧咧?”
親兵嘴咧了好一會,才終于冒出句完整的話,“將軍,上面蓋著裴國公和胡將軍的印呢。”
陳守義的十指一抖,幾乎直接扯爛了那封軍報。
他猛然抬頭,聲音莫名沙啞,“傳令騎軍,備馬備甲,準(zhǔn)備出征!”
他叫了這一句,轉(zhuǎn)身就沖出廳堂去取自己的鎧甲,以往隨手可以披掛好的三層甲衣,此時卻一層都穿戴不好,他突然仰天大笑,“好!好!顧道首真乃神人也!老子今天不穿甲了,就這樣過去給他磕一個!開倉,取酒!帶幾頭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