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才是賊軍
傍晚,漁陽郡快下雨了。
本就陰沉晦暗的天空里多了些鉛色的烏云,黑沉沉的壓了下來,似乎一直要壓到屋瓦上面。
城中的街巷的色調(diào)似乎也平添了幾分冷峻。
安知鹿坐在屋子里,窗依舊開著,有濕冷的風灌進來,他卻依舊額頭上冒著熱氣。
他坐著的這張椅子下面有個火盆,放了幾塊燒紅的炭,下半身還用一圈布連著這椅子裹住。
漁陽郡的這些氏族說他這段時間受傷太多,吃藥太多,按著漁陽郡這邊一些醫(yī)官的建議,只要覺得有些陰濕,骨子里發(fā)癢,就要多這么烤烤,多發(fā)發(fā)汗。
不過那些醫(yī)官肯定不建議這樣的天氣里還開著窗。
最近幽州軍方的剿匪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賊軍勢大,這時候反倒是占了狐奴、安樂、岱云三鎮(zhèn),強拉了不少壯丁,幽州軍方一時處于據(jù)守之勢。
其實安知鹿這時候上陣殺敵一點問題都沒有,但許推背卻說已經(jīng)不必了,軍功已經(jīng)足夠,就等著上峰的任命文書下來,按部就班的升官就行了,若是再有大量軍功申報上去,說不定里面倒是又有周折,而且軍方有些人說不定就覺得這人是幽州刻意推舉出來,反倒是要從中作梗。
分寸二字,現(xiàn)在許推背拿捏得很好。
而且在地方上,許推背一直和安知鹿說,一時半會的官階根本不用在意,在長安洛陽這種地方,可能連平時代步的馬車,吃穿用度都得講究個官階次序,但在地方上,尤其是像他們這種掌兵的人,官階很多時候就是個擺設,實際上就得看誰能調(diào)動的兵馬多。
哪怕就是個小吏,要成了華懷仙的親信,那關鍵時候能調(diào)動的兵馬也比一般的將領多。
而且幽州和漁陽郡這邊,各氏族、大的商行為了抵御匪患,私軍的數(shù)量也不少,安知鹿現(xiàn)在和這些人成了兄弟,能調(diào)動的私軍數(shù)量就足以讓安知鹿成為幽州頭面上的人物了。
連安知鹿都覺得自己爬得夠快了。
閑著也好,有空可以想東西,可以修行。
安知鹿覺得好好盤算東西的確比多積累幾個軍功有用。
就是這烏云黑壓壓的壓下來的時候,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總覺得今天好像哪里不對勁,或者說感覺就是要發(fā)生點什么事情。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有一個人走進了他的院子。
一個胡人。
穿著青袍,像個文士。
安知鹿只是看了這個胡人一眼,不知為何,他原本只是額頭見汗,但下一剎那,他渾身都已經(jīng)在不自覺的流汗。
他這個院子外面是有不少軍士把守的。
有什么人要進來尋他,肯定有人來通報。
但是沒有。
這個胡人就這樣走了進來,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胡人直接走進了安知鹿的屋子里,安知鹿卻不敢動彈,看著安知鹿的樣子,他笑了笑,開口道,“不用緊張,緊張也沒有用。今兒沒有人能打擾我們兩個的說話?!?/p>
安知鹿緩緩的點了點頭,解開了罩著椅子的罩布,用一塊粗布擦著身上的汗,同時慢慢說道,“你就是賊軍的那位首領?”
胡人淡淡的笑了笑,道:“華懷仙和許推背的確也不是吃干飯的,消息還算是靈通?!?/p>
他說完看了看安知鹿身上的傷疤,尤其是那些箭瘡,眼中漸漸浮現(xiàn)一絲異芒。
安知鹿擦干凈了汗,披了件罩袍,看著這胡人,道:“閣下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