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很多能夠蒙受恩寵,參加杏園宴會的才子一樣,對自己的才華太有信心,那時候的他只見長安的美好,坐有象牙席,宴有黃金盤的他從未想過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在這座雄城里會比喪家之犬還要彷徨。
命運總是在懲罰年輕狂妄的心,而落下懲罰似乎往往在很多年之后。
躲在豬圈下方一個逼仄密室里,用手捧著夾雜著麥豆的糙米飯狼吞虎咽的賈煉在黑暗之中,看到那個作為唯一進出口的豬槽邊緣灑落的一絲絲微光時,他想到了再過沒幾天就是二月了。
他想到了自己剛剛到達(dá)長安的那個春天,那個空氣里都充斥著香氣的春天。
然而此時,吃著一天里唯一一餐的他,卻連食物的香氣都聞不到,充斥于口鼻之間的,只有豬糞的臭味。
他不由得開始想象,如果有重回那年春天的機會,他是選擇不要和林甫為伍,還是索性不要進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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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也會賣人
然而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他正因為哽咽而有些難以下咽時,他看到上方那口豬槽被慢慢的挪開了。
“賈侍郎,別吃那玩意了,上來吃好的?!?/p>
有一個年輕人一本正經(jīng)的捂著鼻子,對著他認(rèn)真說道。
賈煉驚駭?shù)目粗@名年輕人。
陽光有些刺眼,這名年輕人對他而言有些陌生,他僵了許久,方才想起自己見過這年輕人數(shù)次。
這年輕人叫做寧深,是三皇子身邊的伴讀。
但怎么會有人能夠找得著自己?
找得著自己的,又怎么會是他,怎么會是三皇子身邊的心腹?
“別磨蹭了,賈侍郎,這里的味道可真嗆人。”
他還僵著,上面那寧深已經(jīng)捂著鼻子皺著眉頭催促道,“我們可不是來抓你的,再說了,就算我們是來抓你的,你哪怕一心求死,難道臨走前不想吃個好的?”
賈煉深吸了一口氣。
他這是做決定之前下意識的反應(yīng)。
但這一口深呼吸下去,他頓時惡了。
“嘔…”
他差點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全吐了出來。
“別這樣,賈侍郎。不然我都怕我吐了,到時候吐你一頭一臉?!睂幧钗嬷彀?,一副被熏得也要作嘔的樣子。
賈煉不敢再深呼吸了。
他也一手捂著口鼻就一個縱身往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