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貞公主看著顧留白和沈若若、裴云蕖等人談笑風(fēng)生的樣子,心中更是失落,尤其看著耶律月理在沈若若和裴云蕖這些人面前,都還要擔(dān)心自己丑,她都甚至有些自慚形穢之感,此時到了這鐘鐻金人面前,鐘鐻金人的煞氣一逼,她感覺渾身都不舒服,甚至頭腦都有些昏沉,她便輕聲說了一句,“我身子不舒服,先行告退了?!?/p>
她行了一禮,迅速轉(zhuǎn)身離開,生怕自己控制不好,被她們看出心中真正所想。
但等到坐上了馬車,出了靜王府的門時,她心中酸楚至極,兩行珠淚竟是不受控制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她以往自以李氏為榮,堂堂大唐公主,何等的身份,但現(xiàn)在她卻覺得這身份有些害人,若是她沒有這般身份,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子,說不定她早就對顧留白袒露心意。
正委屈莫名,胡思亂想之間,馬車卻是停了下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隨即在她耳廓之中響起,“老奴參見公主殿下?!?/p>
懷貞公主吃了一驚,馬上從袖中取出錦帕擦拭干凈眼角,然后定了定神,掀開車門簾子,就見高大伴畢恭畢敬的站在馬車前方。
還未來得及問高大伴怎么來了,高大伴已經(jīng)恭敬的輕聲道,“公主殿下請隨我來,圣上要和你說些話?!?/p>
懷貞公主頓時不敢怠慢,跟著高大伴上了一側(cè)巷口早已備好的馬車。
馬車飛快的穿行,直往入苑坊而去。
入苑坊在長安東北角,南鄰興寧坊,西接長樂坊,東北兩面緊貼城墻,因“盡坊之地筑入苑”得名。此處是皇子們在宮外的居所,鄰近夾城御道,便于皇室人員秘密往來皇宮,坊內(nèi)設(shè)禮院,用于皇子婚儀,避免與外臣接觸。
皇帝要見自己,還是到入苑坊見面,懷貞公主心中忐忑,也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但即便是這種時候,“顧十五”這樣的字眼還是充斥在她的腦海。
馬車車輪飛快的碾過青石板路,很快穿過入苑坊的朱漆坊門,夜色如墨,馬車沿著夾城御道旁的側(cè)巷緩行。道旁古槐森然,枝葉在風(fēng)中簌簌作響,仿佛無數(shù)細(xì)碎的低語。遠(yuǎn)處禮院的輪廓漸漸清晰——那是一座三進(jìn)院落,青瓦飛檐下懸著素絹宮燈,燈影里可見廊柱上精雕的纏枝牡丹紋。院門前立著兩尊無字石碑,這是皇子行冠禮時用的"誡石",此刻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像兩個沉默的守夜人。
"公主,請。"高大伴躬身引路。懷貞公主踏著冰涼的臺階走進(jìn)內(nèi)院,皇帝正負(fù)手立在禮院正堂的鎏金博山爐前。爐中沉香裊裊,將他玄色常服上的暗龍紋襯得忽明忽暗。聽到腳步聲,他并未轉(zhuǎn)身,只是望著墻上懸掛的《九章圖》——那是訓(xùn)誡皇子的禮器圖譜,此刻圖中量天尺與規(guī)矩繩墨的線條,在燭火中竟顯出幾分森嚴(yán)。
等到懷貞公主的腳步聲在他身后響起,他轉(zhuǎn)過身來,面色不自覺的變得溫柔許多。
“懷貞?!?/p>
他對著行禮的懷貞擺了擺手,先行坐了下來,然后讓她到身前坐下,平靜問道,“顧十五到靜王府,他欲借那兩重陣法何為??”
懷貞公主認(rèn)真作答道,“他想要找出取出沈若若體內(nèi)降龍劍的法子,還有,他覺得李歸塵在靜王府的布置連祖龍地宮都能期瞞,雖說李歸塵有所取巧,但他卻想以此為鑒,推演出真正能夠欺瞞天道的神通。”
皇帝微微蹙眉,突然又笑了笑,道:“果然如此?!?/p>
“父皇,我…”懷貞公主一時沖動,想要提自己對顧十五心有所屬,但話到嘴邊,卻是又說不出口,只得話語一轉(zhuǎn),“我雖知道他的算計(jì),但什么欺瞞天道的神通,我卻不能理解?!?/p>
皇帝微笑道,“你修為未到,自然難以理解,真正的神通,暗合天道,順應(yīng)天意,仿佛能夠參透無數(shù)人的因果,預(yù)判未來一般。他說的欺瞞天道,乃是讓人無法推測他的因果,至于對敵,你也知道,八品之上,神通互相克制,有大神通者,若是遇到個正好克制自己的神通,那也十分兇險。但若是能夠達(dá)到欺瞞天道的境界,對方對他的任何判斷感知都是錯誤的,就如兩個箭師互相射箭,哪怕箭法再高明,你射的始終是他丟出來的假的靶子,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對手?”
懷貞公主垂首不語。
她的確是聽懂了,但此等境界,越加令她自慚形穢。
這時皇帝說道,“"我若降制賜婚,將你配顧十五,爾其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