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視死如歸的迎上前去,“讓我吃吃看?!?/p>
才打開食盒取了一塊糕點吃了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怎么可能這么好吃?”
“真的假的?”
厲溪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顧留白風卷殘云般瞬間將餐盒里一半的糕點卷下了肚。
“給我吃一塊?!?/p>
難道二小姐修行天賦不如自己,但廚藝卻是天才?他飛速出手,搶了一塊塞入口中,只是嚼了嚼,腦門子就嗡的一震,后腦勺出汗。
這甜的齁嗓子還帶著一股酸味是怎么回事?
這顧十五吃得這么快,原來是長痛不如短痛?
看著厲溪治驟然停頓,裴云蕖微微蹙眉,道:“怎么著?”
厲溪治長嘆一聲,“世上怎么會有如此滋味絕美之物,我在長安都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二小姐你有空一定要多做做,我想經(jīng)常能夠吃到?!?/p>
他對裴云蕖的逆反也是穩(wěn)穩(wěn)拿捏了,他這么一說,裴云蕖頓時一聲冷哼,“做你的春秋大夢,你當本小姐是你的廚娘嗎?再好吃你也沒得吃。”
……
吃過早膳之后,段酌微被請到了后院。
段酌微一開始略有些拘謹。
但顧留白神情自然,就像一開始和他們去獵鹿的時候一樣,他便也輕松了下來。
“有位前輩給了你和衛(wèi)羽一門法門。”
等到段酌微坐下,顧留白便微笑著說道,“像她這樣的人物,不會隨意做出選擇,她既然選擇你們兩個,那你們兩個身上肯定有她看中之處?!?/p>
段酌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著認真道:“一開始我只是覺得沾了衛(wèi)羽的光?!?/p>
顧留白說道:“你覺得周驢兒有沒有用?”
段酌微想著近日的傳言,心中一凜,道:“自然是有用的?!?/p>
顧留白笑道:“他在黑沙瓦一戰(zhàn)之中,一個人比一百個傳令官還有用,但在此之前,那些老邊軍見了他,只覺得他是個沒啥用處的傻小子?!?/p>
這些幽州世家子弟通過裴云蕖和顧留白的關系,他們早已猜測出顧留白是參與了黑沙瓦一戰(zhàn)的主要人物,雖然華滄溟一直守口如瓶,但他們也甚至懷疑顧留白便是綠眸,只是這么多天下來,顧留白的眼珠子從未綠過,再加上那綠眸太過傳奇,這便導致他們往另外一個方向猜測,顧留白可能是那綠眸的兄弟,反正也是差不多的存在。
段酌微原本就想得清楚,再聽著他這樣的比喻,心中一動,道:“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在做什么?”
“你大概已經(jīng)說服了你家中?!鳖櫫舭c了點頭,道:“我聽說你在收購一些舊書坊,還有在和一些喜歡收集古籍的藏家談,不知你具體有何設想?!?/p>
“其實松溪書院那次教學給我了很大啟發(fā),隔日我有了些想法,又通過華琳儀特意去拜會了鄒老夫人。雖說只是聽取了她一些辦學的趣事,但我還是想到了一些道理。”段酌微看了一眼顧留白,認真道:“大唐以武為尊,我聽聞哪怕是在長安皇宮里頭的朝參之中,也是武官的氣勢壓過文官,門閥當?shù)?,像我們這種邊遠郡縣的官家子弟在長安都屬于寒門,那真正的寒門學子,尤其不是武者,更無在帝國的舞臺上一展拳腳的機會?!?/p>
顧留白知道段酌微需要一些鼓勵,于是他平靜道:“的確如此?!?/p>
段酌微靜下心來,說道:“現(xiàn)今最大的問題,是讀書無用論。修行練武,上陣廝殺,是現(xiàn)今大唐博取功名的最佳路徑。但鄒老夫人的一些話語讓我也茅塞頓開,我大唐大多數(shù)年輕人根本不具備練武的條件,別說修行所需的天資,便是不修行真氣法門,只是純粹練些淬煉肉身的武技,熟悉刀槍棍棒招數(shù),我們和吐蕃人、突厥人相比也不具任何優(yōu)勢,我們種田,他們游牧劫掠,我們大多數(shù)寒門子弟也只是勉強吃得飽,沒有足夠的肉食吃,在血肉力量和騎術射術方面,并不具備天生武者的潛質。所幸我大唐人多,一百個人里面總挑得出幾個厲害的武者或是修行者,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其實很適合讀書?!?/p>
顧留白很認真的聽著,道:“你一開始點名讀書無用論,是想從這方面入手?
段酌微點頭,說道:“武者博取功名,可獲封賞,能養(yǎng)家糊口。若是讀書也能足夠養(yǎng)家糊口,便會漸漸扭轉邊遠州郡讀書無用的固定思維,這些年鄒家在兩座書院投入不少,讓許多學生能夠通過學院獲得收入,也漸漸扭轉了不少人的觀念,也讓更多的賢才得以有讀書的機會。我接下來不只是要收購這些舊書坊,我還會收購經(jīng)營字畫的店鋪,我想多辦一些詩會,潛移默化的讓許多州縣的人覺得就如佩劍是高雅的事一樣,欣賞字畫,欣賞詩書,收集古籍并研究內里的學會,也是十分高雅之事。通過這些手段,讓字畫古籍等等諸如此類的東西可以賣出更高的價錢,到時候精于此道的讀書人,在這些環(huán)節(jié)里面做事的讀書人,都能獲得不錯的收成。與此同時,我還可以得到更多賢才的助力。凝溪兄你可以通過修行者或是軍方得到很多訊息,而我便想著,可以通過讀書人的文脈來做很多有用的事情?!?/p>
“這恐怕不是五年十年的心血了。”顧留白有些感慨的看著段酌微,“或許和鄒老夫人一樣,便是一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