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月理也是生怕顧留白先入為主的覺得鐵流真是信得過的朋友,怕自己這么一說,被顧留白覺得是在挑撥,但眼下看顧留白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完全多慮了。
“顧十五。”她又好奇的問道,“玄慶法師提點你的那些話,你方才也說給我聽了,但我聽著就沒想到你說的這高麗道人要馬上動手,你是怎么聽出來的?”
顧留白感覺到馬車微微一頓,就知道陰十娘也在削尖了耳朵聽著,他便認真解釋道,“玄慶法師這人和尋常人不同,他的神通或許能夠讓他有一些獨特的預知力,但我和他說過幾次話之后,我總感覺他預感自己的事情可以預感得很長久,但預感別人的事情,可能就不能預感到那么長遠了。之前但凡他親口提醒我,或是讓周驢兒帶話提醒我的事情,總是馬上就要發(fā)生。所以他這次口風中有提到高麗道人不會眼巴巴的等著我去對付他,那我就知道這高麗道人肯定是有動手的地方了?!?/p>
想到顧留白第一時間就趕來保護自己,耶律月理心里就又說不出的甜滋滋的。
這時候顧留白卻又出聲接著說了下去,而且聲音也變得凝重不少,“而且我這次也提及了他的劫數,我說了我的猜測,他并沒有否認,我便感覺出來,這高麗老道這次動手,也是針對他的一次試探。他想必也要看看玄慶法師現(xiàn)在到底擁有何等的力量,他也要看看玄慶法師舍不舍得動用他的力量。”
耶律月理心中驟然一沉。
她轉頭看向顧十五,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玄慶法師都感應到了自己的劫數,那說明高麗老道也好,楊氏或是別的什么人也好,的確已經想到了能夠對付玄慶法師的方法?!鳖櫫舭子哪抗猓钗艘豢跉?,又緩緩呼出,道:“只是這一天沒有到來的時候,我不可能因為此事而傷心難過?!?/p>
耶律月理自己倒是有點難過,她默默點了點頭。
顧留白又接著道,“我不太懂玄慶法師是怎么幫我修行的,反正他和我說話起來總喜歡打岔,總喜歡顧左右而言他,但慢慢的我卻反而好像輕易就能懂了,今晚的感覺就更奇怪,可能是我終于晉升八品,我似乎很快就能抓住他想讓我明白的意思。有那么一個時刻,他看著長安的街巷,我也不自覺的看著長安的街巷,我感覺到了他和我娘的那種氣魄。有那么一刻,我感覺自己和眾生聯(lián)系在一起?!?/p>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通過天眼玄鴉,他看了一眼陰十娘,然后接著慢慢說道,“這時候我有種感覺,到了八品,這境界和修為,就跟著氣魄相關。氣魄越大,自己這氣機的勢頭就越大,真正鉆出自己小天地,心懷天下的,感覺這氣魄很好像很容易和天下眾生聯(lián)系在了一起。有舍有得,可能一個人越想為自己抓住更多的東西,反而這人就抓不住。一個人若是付出的越多,這個人的修為反而像是一個更大的布袋子,能夠裝下更多的東西?!?/p>
馬車驟然一頓。
耶律月理聽得還有些懵懂,但陰十娘的聲音卻已經響起,“顧十五,那按你這個說法,蕭真微怎么就會這么厲害?他這人傻傻的,自己關了自己大半輩子,為什么會比我厲害那么多?”
顧留白感慨的笑了起來,道:“別人不了解我?guī)煵抑?,他一直懊惱和自責到現(xiàn)在,他懊惱自己天賦太差,修行太慢,他自責自己為什么不更加勤勉一些,為什么悟性不能再高一些,為什么修行時間比他師弟郭北溪長,卻反而修為進境落在他師弟的后面,為什么赴死的反而是他師弟,而不是他這個師兄。”
耶律月理的鼻子又有些發(fā)酸。
顧留白接著說道,“我?guī)煵@些年來,一直想著的是,那時候應該是他去替郭北溪死,他是師兄,他怎么能讓他的這個師弟死。師弟做的那些事情,那應該是他這個師兄做的。郭北溪做的那些事情,他自然也會做,只是師伯修行起來比郭北溪慢,他沒有能夠搶在前面。”
陰十娘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但片刻過后,她卻是在心中又罵了幾聲顧老狗。
提點我就提點我,明說不就行了,一點都不爽利。
我難道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嗎!
……
顧留白說完這些,長出了一口氣
不提點陰十娘了,他和耶律月理說話就自然放松了些,“玄慶法師看長安街巷,我也看整個長安的時候,那么一剎那,我感覺和他的心念是通的,我便感覺他這人不僅說話老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做事情起來恐怕也是。他的確是一直在看著長安,但誰說他只能照看著長安,管不了長安之外的一些地方?他提點我那幾句,我便感覺出來了,他的意思是,今夜長安城里歸我管,長安城外有些事情,歸他管?!?/p>
也就在這時候,他通過天眼玄鴉看到了不少的綠色焰光。
他看出了那方位是長興坊。
“十娘。”
他便又輕聲喚了一聲陰十娘,“你不是好奇我到底形成什么神通么,其實我自己也好奇,不過現(xiàn)在馬上就到了可以用的時候了。這人今晚上,原來想要拿王夜狐留給舒侍郎的兩件神通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