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洪熙貞恐怕要?dú)獾媚烫邸?/p>
若論香料之見解,應(yīng)該整個長安都沒有人比沈若若強(qiáng)的。
沈若若也笑了起來,道,“這種紅炭香塊生煙,那用香便是門外漢,取產(chǎn)自黎峒或是真蠟之金堅玉潤者,置指甲大小一片于紅炭之上,便有沉香火暖茱英煙,酒獻(xiàn)給帶新承歡之詩句,哪來的煙氣嗆人?”
洪熙貞面色瞬間發(fā)白,她這時反應(yīng)過來對方也是精于此道,自己先前疏于考慮的話語,已經(jīng)讓她落了下乘。
她哪能在美玉公子面前折了面子,她深吸了一口氣,瞬間心念電轉(zhuǎn),道:“真蠟與黎峒如此品階的沉香極為珍貴,小聚飲茶,難不成誰都能隨身帶著一些?”
“這東西珍貴得很么?”沈若若不解道。
洪熙貞頓時中計,冷笑道,“怎么,你是只聞其名,只在一些香經(jīng)之中見了記載,知曉特性,卻不知價格?”
“這東西隨便用用,要知道什么價格。”沈若若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的從樸道人身上掛著的一個鹿皮袋子里取出了好大一個薄錫皮盒子。
看到她取出這個薄錫皮盒子的剎那,洪熙貞的呼吸一頓,臉上就徹底失去了血色。
沈若若打開錫盒,隨手取出兩塊足有巴掌大小,厚度兩指有余的沉香。
這兩片沉香如同黑玉,真正的金堅玉潤。
“這兩片夠用幾十次茶會了吧?”沈若若看著面色比白裙還白的洪熙貞說道。
洪熙貞此時已經(jīng)手腳冰冷,她原本置了十幾種罕見的沉香,價值極其驚人,就想在香道上折辱這些人,但此時別說價值了,沈若若取出的這兩片沉香一眼可見是黎峒之中黎母山東峒的極品,這種級別的香料,她迄今為止得到過只有指甲大小一片標(biāo)本,這樣大小的兩片,她見都沒有見過。
更讓她無語的是,那錫盒子里滿滿一盒,還有更多極品的被稱為香寶的疙瘩狀凝膏。這種膏液凝聚的樹瘤結(jié)香,能如同通體黑玉,又透出紫紅寶石光,那她真是只有在記載之中才見過了。
長安這些頂級門閥的子弟,在用香上竟然如此奢靡嗎?
沈若若重新放回了這些香塊,又覺得不過癮,接著道,“博山爐中沉香火,雙咽一氣凌紫霞,你現(xiàn)在用的是占城的香,占城要散花香,哪怕是追求香爐器型好看,那也得用多孔的博山爐,長安的確也有香道館用銅鶴爐,但是鶴羽爐,羽毛下方有孔隙濾香,既能濾煙氣和占城香的油味,又能均勻的散發(fā)花香,的確能增韻,但你這銅鶴爐唯有口中出香,那里面用用海外星洲的極品香塊還行,能約束太過燥烈的藥香和土腥氣,增韻起來還能帶青草幽香。你現(xiàn)在占城花香為主的沉香用這種銅鶴爐,那不是附庸風(fēng)雅,牛頭不對馬嘴嗎?”
洪熙貞整個身體都已經(jīng)不斷顫抖了,但沈若若眼睛一掃她之前故意放在一側(cè)香案上的十幾種沉香,她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這里面有兩種不適合熏香,只適合合香或是制成線香,還有那塊顯然是冒充登流眉產(chǎn)區(qū)的沉香是做過假的,明顯是用了當(dāng)?shù)氐囊环N酸果膏浸漬過的,所以它才會顯得如紅玉般瑩潤,顯得品階極高,但你放在燭火跟前看一眼就知道了,它透光是深黃色,這種做假的登流眉的香,你直接聞還可以,有股酸棗氣息,但你若是用來熏,那你恐怕就和聞人家腋下的味道差不多?!?/p>
洪熙貞原本還覺得自己在鑒香等方面或許有些勝算,此時一聽,她頓時頭暈?zāi)垦?,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