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前知會了一聲張媽,沒說去哪里,只說先出門,晚飯前才回來。
施未矜近來非常忙碌,他不會過問上校的公事,但知道她最近大約都要夜深了才會回來。
既然上校不待在這里,他也就沒有守在這里的必要,正好可以去忙自己的事。
回老城區(qū)是因為他的私事,所以也沒有讓司機接送。
楚知川穿著簡單素凈的衣服,品牌送來的首飾都沒有戴。甚至于手指上的那只戒指也被他取下來,放進衣兜里面。
坐了好幾班磁懸浮列車,看過窗外閃爍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最終到達又擠又臟的老城區(qū)。
這里的樓房高松又擁擠,像錯亂的格子擠在一起。
經(jīng)過小巷,他能聽見沿路的咳嗽聲、爭吵聲,能聞到廉價的香水味,也能嗅到劣質(zhì)飯食的味道。
拐進破舊的樓梯門,往上走了不知道多少級臺階,他拿出一把鑰匙,捅進鎖眼。
里面?zhèn)鞒瞿疽蔚闹ǜ侣曧憽?/p>
四十多歲的女人從門簾后面走出來,看得出她年輕時生得很美。但她現(xiàn)在的眼睛看起來卻很倦怠,因此面容也疲憊,昔日的美麗逐漸被沉重的生活壓垮。
她輕聲問:“你回來啦?”有點自責,有點怯懦。
楚知川的眼神掃過她,“嗯”了一聲。他摸了摸弟弟的頭發(fā),問弟弟最近怎么樣。弟弟的笑容很快樂,是一種小孩子特有的快樂。
這個瘦小的孩子很感激哥哥。
母親訥訥著,想搭話,但又不知道要從何談起。楚知川親了親弟弟的額頭,讓他回到簾子后面自己去玩。
他和母親站在簾子外面的一小塊地方,雙雙無言。
半晌,母親迫于壓力先開口:“……那些債主又來要錢了,這次再不給,或許真的沒辦法了……”
從他的母親和繼父結(jié)后,他們一家就過上了流離失所的生活。
本來他們住在正常的城區(qū)。直到有一日繼父突然消失不見,只留下巨額的債款壓在了他們的頭上。
債主找不到繼父,催債的事就無情地落到了他們身上。楚知川記得還小的時候債主們逼在門口,他們甚至不敢亮燈,只能裝作家里沒有人,惶惶不可終日。
盡管搬了幾次家也通通被債主們找到了,面對天降的巨額債務,他們幾乎沒有可能還得起。
可在城區(qū)里又生活不下去,這些債主往往有些背景,失去耐心后逐漸變得偏激,以武力來脅迫他們。
母親慌不擇路,帶著他和弟弟逃到了老城區(qū)這樣的地方。這一過就是很久,久到他們快要適應在老城區(qū)里夾縫生存。
可是好景不長,去年他們又被債主盯上了,誰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母親不再年輕,弟弟尚且年幼,他必須要抗住這份壓力??蛇@筆錢是怎么也填不完的,直到一次作為酒店的侍應生,他認識了施夫人。
就這樣,他開始接近上校。
因為他清楚只要這些債務和利息沒有還完,他和他的家庭就永遠沒有堂堂正正做人的權(quán)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