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彤棠只是楞楞的站在原地,她想,若是自己同意歸順朝廷,最終難道也會變成這幅樣子嗎?與這群鮫人相處的這幾天讓她剛剛感到了友誼,又如此快速的被收回。
本性告訴她,任務已經(jīng)完成,不應再在此處逗留了,可是心里涌上的悲傷,頭一次,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竟是這般沉重。
這是她自在天地誕生以來,第一次產(chǎn)生過如此強烈而濃郁的情緒。
羊角自頭頂瘋長出來,眼底的猩紅溢滿了眼眶,殺戮的欲望占據(jù)高地。
彤棠沒有注意到她身邊的水汽逐漸凝成了水珠,變成水滴,擴散在彤棠的周圍,抑制著她的氣息,讓彤棠不至于因一時的沖動而再鬧出更多動靜。
這枚水滴是洛凝留下的。
現(xiàn)場的狀況通過折射,很快便傳到了本人那里。
彤棠通過那可透明的水滴,看見了另一邊的洛鏡。
她臉上常常掛著的柔柔的笑意此刻以消融殆盡,微微皺眉的,從水滴中看著地上攤著屬于她族人的皮。
似乎嘆了口氣,又好像沒有,她的目光沒有在族人身上停留過久,很快便抬起頭對彤棠道:“你可以走了,感謝你的幫助。
”她的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悲傷的感情,一切只是陳述的語氣,理智的幾乎可怕。
彤棠突然感覺不僅是璉邢,即便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年輕鮫人,她也能極為理智的去謀劃。
那些鮫人不知何時就已經(jīng)是只剩皮囊的軀殼,在她能力的驅(qū)使下還能夠行動那么久,將監(jiān)天司中極大的威脅封了大半。
很是不虧的買賣。
彤棠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拳,她在水滴中看見了坐在洛鏡后面的璉邢,他正看著她,眼里的哀傷幾乎要溢出。
彤棠幾乎將字一個一個的吐出來般問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但洛鏡只是像是答非所問的回應道:“他們成功完成了任務,所有人會不會忘記這一點。
”為什么需要被記住,鮫都已經(jīng)沒了,他們能得到什么好處?彤棠還想爭辯,卻見水滴中的洛鏡揮了揮手,以極輕的聲音對后面的璉邢道:“你來勸吧,我還有事。
”也是,璉邢的能力很擅長做這種事,洛凝似乎不想再談此事,幾乎落荒而逃。
明白的越多,知道的越多,情緒越多,束縛越多,就越難抵抗璉邢的能力。
彤棠最終沒干出什么翻天的事,以完完整整的姿態(tài)離開了完完整整的監(jiān)天司。
在這件事后,她認識了樊瑾,一個被父母保護的很好,過于理想的小貂,妄想拯救所有處于水深火熱的生命,甚至天真的想要和朝廷那些人成為所謂的朋友。
因為有一件事,她們倒是極為相像,就是遇到困難,腦袋里蹦出的第一個想法都是先打一架。
樊瑾受父母習性影響,加上自己本身也強,打遍林中無敵手,不太好改,彤棠……彤棠可能是天生的。
她們偶然遇上之后先是打了一架,后來不知怎的,混成朋友,達成了一致。
彤棠好了傷疤忘了疼,她也不是喜歡反復回味過往的事情的妖,頂多覺得在自己戰(zhàn)敗被關進大籠,到重新回到林中的那段時光里,實在是看見并知曉了很多她之前不曾接觸到的險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