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2頁）

一陣風(fēng)吹來，將他送到一座宅院門口。他不明所以，隨著落花往前走，看到一襲白衣坐在窗臺。男人背對著他，長發(fā)及腰，微微側(cè)首時露出高挺的鼻梁，只遠(yuǎn)遠(yuǎn)看著，也讓楊思昭無由地想起“陌上人如玉”幾個字。

忽然間，一只小白羊闖入畫面。

它咬著一束緋紅的花，越過草叢，直直地沖到窗臺，用小羊角頂了頂男人。

男人并不回頭看，只說：“那是供仙家修煉之用的瓊花，說過多少遍了，不可摘?！?/p>

小白羊置若罔聞，一口咬下花瓣，在嘴里嚼了又嚼，而后仰起腦袋看了看天，背過身去，一眨眼就變成一個清瘦的少年，穿著水藍(lán)色不太合身的長袖袍衫，領(lǐng)口從白嫩的肩頭滑落，嘴里還叼著緋紅的瓊花，倚在男人的臂膀邊，百無聊賴道：“就這個味道還好點(diǎn)，我還不樂意吃呢，你這兒真沒意思?！?/p>

“什么有意思？”

“你編過花環(huán)嗎？做過南瓜燈籠嗎？”

“都是些人間的庸俗之事?！?/p>

“怎么就庸俗了？你每天修煉才叫庸俗呢，上仙有什么意思？上仙吃過玉米湯團(tuán)嗎？”

男人沉默良久，垂眸問：“這般沒意思，你為何還要留在這里？”

“因?yàn)椤鄙倌觐D住了，眼珠亂轉(zhuǎn)，半晌才說：“因?yàn)槲覂A慕你呀，凈梵神君！”

他歪著腦袋湊到男人身前，“你為什么從來不笑？他們說，你修的是靜心法。他們還說，你成為神官之前，是人間的將軍，束發(fā)之年出征，二十年未歸家，最后卻因?yàn)榛实鄣牟录?，死于一杯毒酒，是真的嗎？那你成為神官之后，有沒有去人間報復(fù)那個皇帝？”

男人不理他，他自顧自說：“如果是我，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頓，哎呀，你怎么一點(diǎn)喜怒哀樂都沒有啊？怎么成了神官還要苦修？修了靜心法就不能笑了嗎？我想看你笑?！?/p>

男人還是不理他。

這兒鳥雀無聲，少年無聊透頂，摘了兩片花瓣塞進(jìn)發(fā)絲里，忽然問：“凈梵神君，你在人間娶過妻嗎？”

男人回頭望向他，陽光灑在少年的身上，每一根青絲都發(fā)著光，他眉眼彎彎，笑容燦爛，臉頰兩側(cè)各有一個小小的窩。

得到男人的回應(yīng)，他笑意更甚，一下子撲到男人懷里，像小羊頂角一樣，低著腦袋，一個勁地把腦袋上的花瓣顯擺給男人看。

“我這樣，像不像人間的新娘子？”

夢里的畫面到這里戛然而止。

頃刻間一片漆黑。

仿佛有什么東西封印住了他的腦袋，用一把沉甸甸的鎖，鎖住前塵過往。

楊思昭在夢中掙扎，可手腳都被人束縛住，他動彈不得，愈發(fā)難過。他感覺自己流淚了，可是很快，他又感覺到有一個溫?zé)崛彳浀臇|西，順著他的眼角，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吻去他的眼淚，最后落在他的唇瓣。

眼淚咸shi而苦澀，吻也是。

醒來后，楊思昭看著天花板，緩了足足十分鐘，才把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

很奇怪，這種悵惘到極點(diǎn)的時刻，他竟然想起陸無燼，想到陸無燼，心懸起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