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登秦這才注意到,公孫止就坐在她床榻邊的一張矮凳上。
公孫止換了一身干凈的深藍色常服,依舊一絲不茍,只是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倦色,顯然守了許久。
“公孫先生…”扶登秦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阿桃那邊有姜醫(yī)正親自守著,用了最好的藥,命保住了,也睡下了。
”公孫止似乎知道她要問什么,平靜地陳述著,眼神帶著安撫:“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失血,又受了寒,心力交瘁。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顧好你自己。
”他端過一旁溫著的藥碗,用勺子舀起一點,輕輕吹了吹,遞到她唇邊:“先喝點藥,溫補氣血,安神的。
”那動作,那語氣,熟悉得讓扶登秦鼻尖一酸。
扶登秦沒有拒絕,順從地喝下苦澀的藥汁。
喝完藥,公孫止并未多言,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溫聲道:“外面空氣好些,去透透氣?我在外面等你。
”扶登秦點點頭,用沒受傷的手撐著,慢慢挪下床。
因為身體虛弱得厲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扶登秦踉踉蹌蹌地走出營帳時,她發(fā)現(xiàn)雨后初晴的陽光有些刺眼,周圍空氣中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氣息。
駐地安靜了許多,只有遠處傳來工匠們低低的說話聲和工具敲擊聲。
扶登秦一眼就看到了公孫止。
他坐在營地邊緣一棵巨大的古槐樹下。
樹蔭如蓋,篩下細碎的光斑。
樹下擺著兩張粗糙但干凈的木凳。
公孫止坐在其中一張上,膝上攤開一卷書冊。
陽光落在他沉靜的側臉上,勾勒出清癯而堅毅的輪廓。
公孫止并未抬頭,仿佛沉浸在書卷之中。
但另一張空著的木凳,就安靜地擺在他身側,位置恰到好處地避開了直射的陽光,又籠罩在樹蔭的清涼里。
就和扶登秦兒時多少個她貪睡的午后,醒來走出院外時看見的場景一樣。
扶登秦默默地走過去,在他身旁的空凳上坐下。
木凳的高度顯然被調整過,讓她受傷的手臂能自然地擱在腿上,不至于懸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