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眼亮的像是淬了星子,可眉峰又生得英氣,一幅花瓣唇輕輕一勾,便不知又生出些什么鬼點子。
她整日里琢磨著如何將《女誡》的書皮裹在《血禪刀法》外頭,或是把鎏金步搖的流蘇拆了,改造成能射出牛毛針的機括。
偶爾興致來了,也照著《毒經(jīng)》配幾味藥——只是苦于找不到試藥的人,又怕被人誤食,便教丫鬟小桃將瓶瓶罐罐放到博古架頂層。
后院那株老梅樹成了她專屬的練功樁。
昨日繡鸞刀的刀風(fēng)掃斷了母親最愛的西府海棠,今日練流星鏢時偏了準(zhǔn)頭,把青瓷魚缸鑿出個透光的窟窿。
她手忙腳亂時,忽聽垂花門外傳來環(huán)佩叮當(dāng)——是母親提前從綢緞莊回來了!岳瓏珈被逮了個正著。
“岳、瓏、珈!”母親的聲音像淬了冰。
她僵著脖子回頭,正看見母親繡鞋碾過一地碎瓷,而自己袖子里還漏出半截暗器的銀鏈。
——今晚的《女則》怕是要抄到天明。
而她的刀槍棍棒刺客書籍都被搜出來沒收掉。
眼見女兒一天天出落得明媚鮮妍,岳夫人對著銅鏡拔下兩根白發(fā)。
她心里盤算著為岳瓏珈相看人家,一是為了拴住這匹野馬——姑娘家成了親收了心,總該斷了那些刀光劍影的念頭;二也是為著岳家。
岳家不過是城東開綢緞莊的尋常門戶,老爺前年害癆病去了,留下這間鋪子并一座三進小院。
女兒生得俊,性子卻野,需得尋個能容她、又管得住她的人家。
自打岳家放出相看女婿的消息,城里的媒婆們便似嗅到花香的蜜蜂。
前兒“西街張舉人家的大郎,讀書極用功的…”張嬸子挑著眉說道。
“可是去年院試落第的那位?”岳夫人斟茶的手頓了頓,“我聽聞他醉酒便打罵書童,不可不可。
”今日王婆婆揣著畫像前來“那南門米行陳掌柜的獨子…”“上巳節(jié)那日,”岳夫人忽然打斷,“我見過一面,不似這畫上,生得模樣有些呆傻,不妥不妥。
”隔壁賣胭脂的周嬸子早就盯上了瓏珈這姑娘,隔三差五便來做媒,一開始岳夫人還舍不得女兒,可眼見她年歲漸長,心思卻愈發(fā)難馴,便也認(rèn)真挑選起來。
周嬸子一拍大腿“要我說啊,夫人可曉得城北新起的封家?”岳夫人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封家?”周嬸子壓低了嗓子繼續(xù)說道“那封家大公子,嘖嘖…”她手指往南北方向指了指,“聽說南邊的茶路,北邊的漕運都有他家的股!模樣更是清秀,上回他打我們胭脂鋪門前過,整條街的小娘子帕子都掉地上了。
”岳夫人垂著眼沒接話。
大富人家,她不敢高攀。
“就是…”周嬸子突然卡殼了,眼神飄向門外,“封公子是外鄉(xiāng)人,兩年前才在咱們這兒置辦宅子。
現(xiàn)在想要謀一門親事,多少人都盯著呢。
您老要是有意我趕緊去和封家提提,對方要是有意自會攜禮登門拜訪。
”岳夫人心事重重的看向周嬸子“你也知道我家丫頭的性子…”周嬸子又是一拍大腿“哎喲我的夫人,可趕巧了,封家放話出來說要找的就是性子特別的!”見岳夫人眉頭微動,周嬸子趁熱打鐵:“您想想,封家做著那么大的生意,什么溫婉賢淑的沒見過,偏生就愛鮮活伶俐的!”“那他人品如何呢?”岳夫人往前探了探身子,像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人品可以,聽他家下人說封公子待他們是極好的,就是他平日里生意忙碌,不常在家。
”“若真如你所說"岳夫人指尖摩挲著茶盞沿口,青瓷映得她眼底明滅不定,"那便見見罷。
”周嬸子喜得帕子都甩飛了:“您放心!老身這就去封家遞話。
”而此時的岳瓏珈還在家用繡花針當(dāng)暗器,往后院老門板上發(fā)射,手指頭都搓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