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隱嵐消失了一整日,直到月色升起,他才緩步踏進封府。
岳瓏珈已獨自用過晚膳,屋內(nèi)燈火溫軟,她卻坐在榻上神情怔怔。
那幅繡品橫在她膝頭,她看了許久,針線卻遲遲未落。
夫君生辰將近,可他們之間卻多了些爭執(zhí)后的沉默。
她一時不知——這香囊,是該繼續(xù)繡完,還是收起來,當(dāng)作從未打算送出的心意。
忽而,腳步聲響起。
她下意識一抬頭,就見封隱嵐神采奕奕,帶著下人走入門內(nèi)。
岳瓏珈一驚,幾乎是本能地將繡繃往袖中一藏。
封隱嵐目光落在她身上,方欲開口,卻見她已別過臉去,嗓音冷冷飄出一句:“封公子今日回來得早啊。
”封隱嵐沒有接她的冷言,而是轉(zhuǎn)頭吩咐身后下人,語氣平靜:“放到桌上罷。
”岳瓏珈原本還在冷著臉,聽到這話忍不住偏頭偷瞄一眼,只見家丁小心翼翼地將十幾本厚重的書冊放到案幾上,書脊在燭光下泛出舊紙的溫潤光澤。
她瞳孔微縮,驚訝幾乎要沖出口,卻立刻別開臉裝作沒看見。
封隱嵐淡淡道了聲:“你先下去吧。
”待屋內(nèi)只剩二人,他緩步走近,從那堆書中取出一本,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語氣低沉中帶著幾分試探的柔意:“夫人還生我的氣嗎?不如看看這個。
”岳瓏珈心里一哼:來求和了?嘴上卻仍別過臉去,慢悠悠地說:“看什么呀。
”她話雖淡,卻已不自覺湊近了些,一雙眼偷偷掃向他手中書頁。
等視線落定,她原本端著的冷臉?biāo)查g碎成一地星光。
——竟是失傳多年的《無相殺術(shù)》!她眼睛都亮了,手指幾乎要不受控地伸出去想翻開細(xì)看,誰知動作太急,袖中藏著的繡繃被甩飛了出去。
封隱嵐動作極快,一手接住,低頭一瞧,繡面上的圖案入目——岳瓏珈呆呆地愣在原地,正要解釋,封隱嵐卻抬眸問道:“夫人為何要繡兩只夜梟呢?”岳瓏珈心底如薄冰乍裂,春水暗生,她下意識紅了耳根,半秒之后扭捏的嘟囔著——“那…那是鴛鴦…是本打算做成香囊送給夫君你當(dāng)生辰賀禮的…”封隱嵐抬眼看她,語氣依舊溫柔,卻藏著一絲竊喜:“哦?我原以為鴛鴦都是彩色的,今日見了夫人繡的黑色鴛鴦倒別有一番風(fēng)味。
”“你就慣會取笑我……”她嗔了一句,目光慌張地垂下。
但頓時她又在心里問了自己一句“我在嬌嗔個什么勁兒啊?”可思緒未落,她忽覺窗紙微動,一道輕盈的信鴿的剪影映在窗上——岳瓏珈眸光一凝,一手奪過繡繃,另一手把那本《無相殺術(shù)》攏進懷中。
“夫君!”她強擠出一個笑容,邊說邊將人往外推,“時候不早了,我也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封隱嵐尚未開口,已被她推得一步三退,緊接著“砰”地一聲,門在眼前關(guān)得嚴(yán)絲合縫。
屋內(nèi)一片寂靜,只留岳瓏珈靠著門扉,正聽著門外封隱嵐的腳步聲是否遠去。
而屋外走廊,封隱嵐站定,作為頂級刺客的他早就注意到了。
只是——他沒有說破。
他目光沉沉,惡狠狠的瞪了那信鴿一眼,信鴿感受到濃濃的殺氣,幾欲撲騰著翅膀飛走。
封隱嵐素來自詡身手無雙,自信無論她如何胡來,也能護她周全。
如今,他便想退一步,靜觀其變,看她這一場“胡鬧”,能鬧出什么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