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緩緩轉(zhuǎn)過身。
月光照在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帶著點倦容和嚴(yán)肅的神情,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得如同鷹隼,仿佛能穿透林墨所有的偽裝,直抵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秘密——包括識海中那布滿焦痕的暗紅存在。
他的目光先在林墨左臂新添的傷口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他掌心那張殘缺的紙片上,最后定格在林墨沾滿塵土和血跡的臉上。
“小子,”老周的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平淡,卻多了一種沉甸甸的分量,他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點了點林墨緊握的紙片,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那詭異的“蟲巢”與“船錨”標(biāo)記,“‘蟲巢’……不是你現(xiàn)在該碰的東西。那里面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臟得多。”
他沒有問紙片的來歷,沒有問蝮影為何追殺林墨,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這句警告,更像是一種確認。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老周果然知道!
他喉嚨有些發(fā)緊,下意識地問道:“那……您知道‘蟲巢碼頭’?還有‘七號倉’?‘蝮影’和‘冰棱’……”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老周手背上那道猙獰的舊疤。
老周沒有直接回答。他擰開保溫杯的蓋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濃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瞬間變得無比深邃的眼神。
當(dāng)他放下杯子時,眼神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但那道疤在月光下似乎更加醒目了。
“十幾年前……”老周的聲音低沉下去,仿佛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鐵銹與血腥味,“毒蛇幫最猖獗的時候,他們手里最要命的東西,除了蝕骨毒,就是一張遍布天青市地下、如同蛛網(wǎng)般復(fù)雜的秘密運輸網(wǎng)。這張網(wǎng)的核心節(jié)點之一……就叫‘蟲巢’?!?/p>
他抬起那只帶著疤的手,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那道猙獰的凸起,動作緩慢而沉重:“我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撕開了那張網(wǎng)的一個口子。但有些根子,扎得太深,拔不干凈?!笥啊崩现艿哪抗馔断蝌笥跋У哪瞧诎店幱埃安贿^是那些腐爛根子上,新長出來的一條毒藤罷了。他背后的人,想要找回的東西,遠不止你手里這張紙片那么簡單?!?/p>
“我們?”林墨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老周深深地看了林墨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復(fù)雜的東西——有審視,有警告,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清理垃圾的人?!彼罱K給出了一個模糊卻足夠分量的答案,手指點了點自己,“清道夫。”
“清道夫……”林墨喃喃重復(fù)著這個詞,看著老周手背上那道仿佛訴說著無數(shù)腥風(fēng)血雨的舊疤,再聯(lián)想到他剛才那雷霆一擊……所有的線索瞬間貫通!
父親林國棟的蝕骨舊傷、老周神秘的過去、他對蝕骨毒的熟悉、以及此刻的警告……他根本不是普通的老師!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海嘯般猛地襲來!
識海中,小黑因連番刺激和反噬而積累的痛苦與沉滯感徹底爆發(fā)!
那些龜裂的焦痕仿佛在意識深處燃燒起來,將林墨最后一點支撐的力氣也焚燒殆盡!
他眼前一黑,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順著鐵絲網(wǎng)向下滑倒。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看到老周眉頭緊鎖地俯下身,那只帶著蜈蚣般舊疤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