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翎渾身一抖,眼前一片刺目的猩紅。幾個被劫持的當場就有人失禁了,另一個扶在墻面干嘔。最開始那個工作人員無意識地跪到了地上,用一雙迷茫而空洞的眼睛,望著那具新鮮的尸體。
剛才還在對洛翎說話、和工作人員吵架、談?wù)撟约浩拮觾号幕钌娜?,此時額頭多了一個猙獰恐怖的、貫穿的黑洞。血液從中溢了出來。
“愿主寬恕他?!睅讉€劫持者低下頭,低聲念道。
接著,洛翎感到太陽穴上的槍口往下挪了一點,年輕男人輕聲說:“把所有補給的位置告訴我,不允許有遺漏。否則你們知道后果。”
“咔。”
三把機槍上膛。
“都、都在樓上……!”穿灰色制服的負責人,也就是剛剛失禁的那一個,不住顫抖道,“……在右邊第二、第四個房間,還有蔬菜和水果,在地下室……”
“哦,你挺清楚的對么?帶路吧?!甭弭岣械侥贻p男人的語調(diào)居然有些戲謔。
他的其中一個手下,或是同伙,立刻用槍脅迫著負責人爬了起來——負責人的身體抖如米篩,制服的褲子明顯是shi的,卻沒有一個人會笑。
洛翎感到指著自己的槍口也在挪移,從太陽穴逐漸轉(zhuǎn)到了她的后頸。
作為唯一被挾持的人質(zhì),按理來說,洛翎認為自己應(yīng)當是害怕的,至少也該驚慌失措——可是很奇怪,當她一再地提醒自己子彈入體的疼痛,就越感到明嫻的私人公寓中天鵝絨大床的質(zhì)感、神圣而溫柔的輕撫。
……
在這種要緊關(guān)頭,洛翎居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讀到《娓》的時候。
“慕教授病了,這節(jié)課由我替她?!?/p>
走進巨大空曠的教室,洛翎看到的是一個穿著白裙的年輕女人。
洛翎記得自己問她的名字,而她只是輕輕搖頭,說她們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不必知道互相的名姓。
那節(jié)課,女人為她念了一首詩。
“我們原都來自死亡,旅人
那是我的來處
明凈的愛是她的彼岸,是你我
踏上擱淺黃昏的
一片蔚藍
是終焉如約而至的
悠遠
和無憾
其實我羨慕每一個不接受死亡的人
你不愿回返
是每一次終焉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