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未矜扶著額頭,黑色的卷發(fā)漏過指縫。手掌遮去了一半的眼睛,她在極力調整情緒。
讓他去演戲,結果變成自己給他人做嫁衣了?
車內的小燈照亮兩張車座,就像隔開風雪,只上演著獨屬于兩個人的舞臺劇。一個謙卑愧疚,實則滿心失控。一個不能接受,卻還偏要裝出最不在意。
楚知川的姿態(tài)放得很低,與之相比,她才是位高權重的那個,要是再刁難的話,反而顯得自己沒有風度。
在這個圈層里,沒有感情,只有合約與利益。因此分開是一件常事,只要其中一方做足了面子,沒有觸及底線,好好道歉,貴族為了所謂的風度著想,也不會真的處處刁難。
就像以往她對男伴一樣,隨時都可以向她提出分手,她不喜歡看人為難,會直接應允對方離開。而且這不過只是一場口頭上的合約關系。
可為什么到了楚知川這里……她卻一點都不想那么豁達呢?
然而不想歸不想,表面上,她還是盡力讓表情重回淡漠:“債款就不用還了?!?/p>
施未矜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已經(jīng)恢復平常的樣子,波瀾不驚:“聚散別離都是常有的事,但你不告而別,確實很拂我的面子。”
“為了體面一點,分開的事情還是過段時間再公布出去吧。”施未矜這么說。
不告而別,而且還是爽約,傳出去確實會讓人很丟面子。
楚知川說知道了。
兩個人又沒什么話說的坐了一會兒,誰都有滿腹的心事想傾吐出來,然而每個字句都堵在喉嚨里,就是為了那種別扭的情緒,并不肯說出來。
施未矜也忘了自己是怎么下車離開的,只依稀記得,楚知川聲如溫玉的與她道別,兩個人表面上都偽裝得完美無缺。
外面下著小雪,經(jīng)紀人不敢怠慢她,特意把助理的傘拿過來,為她撐傘走了一路,直到送回她自己的車上。
經(jīng)紀人把傘留下,千般萬般地賠不是,然后發(fā)現(xiàn)施未矜根本并沒聽進去幾個字,才敢離開。
她皺著眉,握著方向盤,半天都沒開車回老宅。
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想起春天的時候,楚知川穿著傭人的黑色制服,撐著一把同樣的黑色的傘,在蒙蒙雨幕之中,靜候她回家。
也許五分鐘,也許十分鐘,她看見一輛車子打著遠光燈,從露天停車場開出來,經(jīng)過她停車的地方。
視線看過去,正是楚知川那輛車。
既然離開老宅,他現(xiàn)在又住在哪里?
覺得這問題沒意思,她又想說算了。太久沒注意,才發(fā)現(xiàn)當初那個還要看人臉色的青年,如今已經(jīng)抬高了這么多的身價。
哪里需要自己擔心他的住所問題,恐怕只要他開口,多的是人愿意讓出住宅,請他下榻。
煩躁就在這時突然沖上心頭,施未矜眉頭皺得更深,想伸手抽煙,又發(fā)現(xiàn)煙盒是空的。楚知川確實是個很體貼仔細的男伴,有他在身邊以后,這些事情都不必自己操心,全被照顧得相當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