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后拍著扶手直點頭:“好個《鳳求凰》,哀家年輕時聽司馬相如彈過,倒比這少了幾分志氣。”
話音未落,后殿屏風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動。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玄色錦袍的男子掀簾而出,腰間鎏金獸首帶鉤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他腳步極穩(wěn),卻帶得屏風上的百鳥朝鳳圖簌簌輕顫,連殿外的廊角銅鈴都被驚得叮當作響。
蕭承煜的目光穿過滿座賓客,精準鎖在琴臺前的月白身影上。
十年前的雪色突然漫進眼底——那時他被刺客追得跌進相府后園,是個扎著雙螺髻的小丫頭,把帕子塞進他手里,說“躲到梅樹下去,我?guī)湍阋_人”。
后來他尋了十年,帕子上的并蒂蓮繡樣早褪了色,可方才那琴音里的清冽,跟記憶里那聲“別怕”一模一樣。
“蘇姑娘?!彼T谇倥_三步外,聲音像浸過寒潭的玉,“我蕭家養(yǎng)得起?!?/p>
殿內霎時靜得能聽見燭芯爆成星子的輕響。
蘇若瑤手里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王氏的茶盞“當啷”滾出半尺遠。
周明遠坐在侯府席上,喉結動了動想說話,卻被蕭承煜掃過來的眼風釘在原處——鎮(zhèn)北將軍府的小公子,連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塊破布。
蘇挽棠望著蕭承煜遞來的玉佩,羊脂玉上“承煜”二字被摩挲得發(fā)亮。
她伸手接過時,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像十年前那株老梅樹的枝椏,粗糲卻暖。
“蕭公子?!彼曇糨p得像落在琴弦上的雪,“我蘇家養(yǎng)了我二十年,如今該換我自己當家了?!?/p>
蕭承煜低笑一聲,眼底的雪色融成春水:“蘇姑娘當家,蕭某便做個撐傘的。”
殿外突然傳來雷聲。
王氏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指甲在椅面上摳出五道深痕。
她轉頭對蘇若瑤使了個眼色,那丫頭立刻蹲下身撿帕子,發(fā)間東珠步搖晃得人心慌——方才跳舞時藏在鬢角的密信,該送出去了。
太后的壽宴還在繼續(xù),可相府的那桌,茶涼了,點心碎了,連燭火都暗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