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棠心頭猛地一震!
這玉佩……這玉佩分明是十年前,祖母壽宴上,她不慎失手打碎的那對龍鳳玉佩中的一半!
當年她慌亂無措,是一個比她稍大的男孩悄悄替她收拾了碎片,還安慰她說沒關系。
原來,是他!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場面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周明遠看著突然殺出的蕭承煜,又看看蘇挽棠手中的玉佩,妒火與怒火交織,臉色鐵青,幾近扭曲。
他本是天之驕子,今日卻被一個“克夫丑女”當眾揭短,如今又被蕭承煜這般橫插一腳,簡直是奇恥大辱!
“蕭承煜!你這是什么意思?!”周明遠咬牙切齒,目光兇狠地瞪向蕭承煜,“這是我定北侯府與蘇相府的家事,與你鎮(zhèn)北將軍府何干!”
蕭承煜眉峰一挑,絲毫不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何況,蘇姑娘并非無人可依!”
“好!好一個蘇挽棠!果然是水性楊花,早有準備!”周明遠被徹底激怒,他猛地伸手,一把扯落蘇挽棠頭上那礙眼的紅蓋頭,想要讓她丑陋的面容徹底暴露在眾人面前,讓她無地自容!
蓋頭飛落,露出的卻并非眾人想象中那張爬滿疤痕、令人作嘔的臉。
蘇挽棠膚色蒼白依舊,額上淡疤也依舊,但那雙清亮冷靜的眸子,卻讓所有嘲諷和鄙夷都為之凝滯。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她綰起的青絲間,竟簪著一截……半截被削尖了的鉛灰色炭筆!
炭筆的筆尖,不偏不倚,正對著她身后不遠處,為今日喜事特意搬出堂前的蘇氏宗祠牌匾背面,那新近拓印上去的一片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那……那是什么?”有眼尖的賓客指著牌匾背面,發(fā)出驚疑。
“是……是《鹽鐵論》!天啊,是前朝孤本《鹽鐵論》全文!”一位老學究失聲驚呼,聲音都帶了顫。
周明遠瞳孔驟縮,他猛地看向那片字跡,又驚疑不定地看向蘇挽棠。
蘇挽棠緩緩抬手,取下發(fā)間的炭筆,聲音不大,卻清晰異常:“周世子可看清了?這牌匾背面的《鹽鐵論》,乃是我被囚祠堂三年,憑借記憶,用這炭筆,逐字逐句默寫而成。世子若是不信,可對比這字跡,與三年前,王夫人命人偽造的那份污我‘克夫克母’的文書上的字跡,是否如出一轍?”
此言一出,王氏的臉瞬間血色褪盡!
當年為了坐實蘇挽棠的“克夫”之名,她確實找人模仿了蘇挽棠的筆跡,寫下了那份文書,藏于族譜之中。
誰能想到,蘇挽棠竟用這種方式,將此事與失竊的《鹽鐵策》(實為《鹽鐵論》,女主故意說錯,讓眾人聯想之前《鹽鐵策》的賭約)聯系起來,還證明了自己并非不學無術!
這哪里是廢物,這分明是心思縝密,隱忍待發(fā)的毒蛇!
人群再次炸開!
“原來克夫文書是偽造的!”
“這蘇大小姐好厲害的心機!竟在祠堂默寫出《鹽鐵論》!”
“難怪她敢當眾叫板,原來早有準備!”
蘇挽棠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她彎腰,將蕭承煜拋來的那枚“承煜”玉佩穩(wěn)穩(wěn)拾起,指尖輕輕摩挲著玉佩溫潤的邊緣。
隨即,她走到相府門前一塊還算平整的青石板旁,蹲下身,竟用那尖銳的炭筆,和著先前掌心被自己劃破的血跡,在青磚上迅速勾勒起來。
眾人屏息凝神,只見她筆走龍蛇,不過片刻,幾道看似雜亂的線條便已成型。
“這是……”
蘇挽棠站起身,清冷的目光掃過面色鐵青的周明遠和搖搖欲墜的王氏:“侯府若執(zhí)意要退婚,也無不可。只是退婚之前,不妨先去查查我那好妹妹蘇若瑤的妝匣夾層,看看里面除了她輸掉的《鹽鐵策》賭債借據,還有沒有別的東西。”她頓了頓,指著地上那簡陋的圖形,“此乃蘇氏族祠主梁的裂紋圖。三年來,我日夜與之為伴,對其了如指掌。此裂紋若不及時修補,不出三月,蘇氏宗祠,恐有傾覆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