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書帶著憶芝,一起往村子西邊去。
那邊住戶稀疏,但有個八十多歲的獨(dú)居老人,極有可能來不及逃。
雨澆shi了褲腿,鞋子也被水泡透了,地上滿是泥漿,每一步都shi滑難行。
沿路他們不斷遇上私家車和農(nóng)用車,幾乎每輛都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孩子的哭聲、狗叫聲與引擎聲混雜在一起。
村支書挨輛車囑咐司機(jī)注意安全,余光掃到有人還在往車上搬東西,他沖過去大喊著讓他們快走。
兩人前腳剛踏進(jìn)那戶老人的院子,空氣中突然炸開了尖銳的防汛警報。
刺耳的長鳴幾乎要撕裂每個人的耳膜。
洪峰預(yù)警!下一秒,腳下傳來轟隆隆的震動,整個山脈發(fā)出沉悶的咆哮,仿佛隨時會崩裂而起。
矮墻上的碎石被震得跳了起來,玻璃窗在雨中發(fā)出低啞的哀鳴。
憶芝愣了一下。
村支書臉色猛變,轉(zhuǎn)頭沖她大聲吼,“來不及了!小羅,快!帶著老人上房頂!”屋后的天空像是被什么巨獸咬出了一口黑洞,云層翻滾著,壓得極低。
暴雨順著屋檐狂瀉,天地間只剩風(fēng)聲、雨聲、和警報的尖鳴。
和村支書一起把老人架到檐下。
老人家住的是幾十年前蓋的磚瓦平房,房頂不高,但歪靠在墻角的木梯已經(jīng)有些腐朽,被雨水打得搖搖欲墜。
村支書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去,扶正梯子,沖憶芝喊:“你先上去,一個推一個拉!”梯子shi滑得幾乎一步一滑脫。
憶芝咬牙踩穩(wěn),率先爬上屋頂,馬上回身趴到屋檐邊,向下面的老人伸出手。
老人動作遲緩,嘴里念叨著聽不清的話,像是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大媽您把手給我,抓緊我——使勁!對,還有兩步!”她一只手摳著屋檐,指節(jié)幾乎失去血色,另一只手死死拽住老人的胳膊。
村支書幾乎是用肩膀頂起老人,兩人才終于合力將她拉上去。
三個人終于都爬上了屋頂。
村支書喘著粗氣,眉毛上都是雨。
憶芝的雨衣早就脫給了老人,澆得像是從水里撈出來。
她死死拉著老人的手,把她護(hù)在里側(cè)。
“您別怕啊,咱就在這兒,別動。
”她貼在老人耳邊大聲說,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老人看了她一眼,眼珠渾濁,嘴唇抖著說不出話,只是顫著身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憶芝回頭向村子方向望去。
洪水奔騰著從遠(yuǎn)山?jīng)坝慷鴣?,沿著村道由西向東漫過,像是一條迅速膨脹的脈絡(luò),一轉(zhuǎn)眼就呼嘯著沖到了近前。